“谁在那儿?”田七把肩膀上的木头放到地上,又摇了摇,发现不会晃动之后,才朝草丛里走去。
这半山腰处的草,一到夏天就疯长,田七走了几步才发现,这草竟然比她还要高了,而且密密麻麻的,中间还夹杂着一些长满了刺的荆棘,扒开草的同时,不注意就被被扎一满手的刺。
这种地方,平时里根本没人会来,可那截木头滚下来的时候,像是打到了草丛里的人,让她发出了痛呼声。
虽然痛呼只有短促而尖锐的一声,然后草丛中就归于平静,不再有任何声响,田七还是觉得应该过去看看,万一真砸到了人,总得查看一下伤势,能不能走道儿,严重的话,还应该把人送去医院才行。
足足走了十几分钟后,才看到草丛深处,有个人影。
她穿着一身草绿色的军装,旁边的草全是丝毛草,也是绿绿的,不留神,还真看不出来,那里有个人。
那截木头,说巧不巧的,正好压在了她的脚上,她痛得脸都拧巴了起来。
田七走近了,才发现她的裤子没穿好,露出小半拉腿,正低头哼哼。
田七把木头搬开,这才发现她的脚背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唉,也怪我大意,竟不知道这草丛里还会有人,那木头滚的时候我也没拦,想着滚了就滚了吧,一会回来捡就成了。看你这脚都被砸成这样了,一定很疼吧?”
“还,还好只是,走肯定走不动了。”
“那我先背你下山,再来扛木头。对了,你这裤子,又是怎么回事?”田七只是随意地问了问。
那人的脸却突然变得卡白卡白的,双手也慢慢地握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一个牵强无比的理由。
“我,我以为只是压到了裤子,就打算脱了裤子,看能不能活动谁知道,过了一会儿,脚上就火辣辣的,痛得不得了,我才知道,这裤子白脱了,我正打算往上穿,你就过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认识你,你叫吴月是吧?是文工团的?我在营长办公室里见过你几次。”田七背转身,蹲了下来,做出一个要背她的姿势,“上来吧,我背你下去。”
吴月一直低着头,就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怕被田七认出来。
田七功夫好,刘安平走后,她暂时顶替了刘安平,在徐卫国的办公室做些勤杂务。这个女人,不像个女人,这是大多数男兵的评价。
粗线条,跟个男人似的。
本以为,能糊弄过去的。看来,还是被认出来了!
吴月的视线,慢慢地移到了她侧的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上面,一咬牙,她就把石头举了起来,狠狠地砸向田七的后脑勺。
她太清楚了,人这个**的脑袋上面,后脑勺才是最软弱的。
后来查了书才知道,后脑勺里面有呼吸心跳中枢脑干,它负责维持心跳、呼吸、消化、体温、睡眠等重要生理功能,可以说是“生命中枢”。
后脑勺的颅骨相对薄弱,如遭重创,会直接引发颅内血肿致命。
田七没听到身后的人爬起来,立马又回头看,吴月狠狠砸下来的手一顿,电光火石之间,她飞快地把石头丢了出去,然后装作前倾不稳的样子,用头撞了田七一下。
“唉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想爬上来,一时没站稳。”吴月一脸歉意地说。
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飞出去的石头。
石头呈一个抛物线高高飞起,重重落下,坠进了草里,却没听到落地的声音。
田七摸着被撞得生痛的额头,呲了呲牙,“啊,你这头,好硬啊。像练过铁头功似的,差点没被你给撞晕过去。”
田七背着吴月下了山之后,石头落下去的那片草突然动了动,一个光着屁股的男人爬了出来,骂了个句娘,才开始抖抖索索的穿裤子。
阳光洒下来,落在他的脸上,他穿好裤子之后,又觉得太阳闪到了眼,就用一只手遮在了额头上。
这是个小眼睛,眼尾上吊,鼻子很短,耳朵也很小巧的男人。
他的头发如波浪一样,卷曲着,发际线也十分凌乱,低低的,与眉头之间,只隔着一指多的距离。
“妈了个巴子的,枪都擦热了,炮缸子被人轰跑了。这个没胸没屁股的假小子,平白无故的,跑到山上来砍什么树?差点就暴露了。
吴月也是,眼瞎了啊,明知道我躲那儿,还把石头往我身上扔,差点把老子手砸烂下回看老子不干死你!”
骂归骂,他还是不敢在这山上再久留。田七已经说过了,她把吴月送回团里之后,就会回来搬这些木头,他得抓紧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山。
田七把吴月送回了文工团,吴月又拉着她磨菇了好一会儿,才放她走了。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被人发现。
如果田七回去的时候,他还没走,两人碰上了,又是一桩麻烦事儿。
就算是田七再粗犷,她也是徐卫国的兵啊,脱裤子的事儿搪塞过去了,然后草丛中还有个男人,她再傻也知道这事儿有假了。
那个人要是倒霉了吴月止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他倒霉了,一定也会让她倒霉。
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晚间的时候,吴月就收到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媳妇儿回娘屋了,来我屋里侍候。
吴月气得脸色发青,狠狠地把纸条撕成碎片之后,又扔进了煤油灯里烧成了灰烬。
脚都要残了,他竟还想着搞这档子事儿,一点也不顾及她的身体。
顺手抄起开水杯,狠狠地扔了出去,杯子砸到了门背后,弹了一下,又哐当一下落到了地上,两块拇指大小的搪瓷被磕得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黑漆漆的底儿。
一如她如今的身子,表面上看着还鲜嫩多汁,实际上,早已经被那个男人折腾得面目全非。
不去,是不可能的。
一次不去,下次等着她的,就是更暴烈的风雨。
他那个人,表面上看着不温不火的,实际上,比狼还凶残,人命什么的,他手上沾了不少,玩过的女人,也不止她一个。
对付女人的招数,那也是十分可怖的。
“林小满,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
不要以为做得有多隐秘,那些画着恶魔相的匿名信一定是你寄到我继父家的,还有举告我残害团员的信,都是你一个人干的我这副团长要是保不住,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总有一天,我受的,会千倍万倍的还给你尝一尝!
妈,要是你那时候不费尽心力把我弄出来,就让我留在组织里,我如今也绝对不会混得比他差!如果我手里有情报有人,根本就不用拿自己的身体作筹码去交换!
妈,亏你还一脸为我好的表情让我自己辞掉副团长职务,毒蜂的女儿,怎么可能还有一颗闪闪的红心?妈从一开始,你就错了。我一点也不可能变成我爸,我想做的人,一直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