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小满特意起了个大早,下了碗面吃,边吃边听响儿。刚吃完了面,文丽丽的声音就十分兴奋地响了起来。
“我的天啊,你们知道今天文工团发生什么事了吗?不知道吧?吴月昨天去练舞室的时候,跳得太兴奋了,把打蜡用的蜡油撞翻了,油淋了一地,更倒霉的是,她自己买来加固鼓面儿的图钉全洒下来了。
她两只脚都扎满了图钉,最可怜的是她后来又摔一次,胸着地……那胸前,也钉上了……手上也扎满了,因为想要爬起来,手上就得使力,所以手上的图钉好多都直接扎到底了,我瞧着啊,她那手上胸上前身膝盖脚底板上,就算医好了也全是麻子点点,以后就不敢露手露腿跳舞了。
你说她这人也怪啊,不呼救不说,还自己把自己的袜子咬嘴里在那边拔图钉,现在她的脚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血孔,估计胸上也没好到哪儿去……
文工团的团员都吓坏了,把她弄医院去了。”
李爱红觉得不可思议,不太相信。
一楼的军嫂们却都是去看了热闹来的,纷纷七嘴八舌的形容吴月的惨状,罗云觉得说那么多一点也不形象,直接就拿了她浇花用的漏嘴壶来,指着满是漏眼儿的出水嘴说:“就是这样的,脚和胸都是这样的。”
军嫂们就嗯嗯地点头,“就是这样,不过眼儿还要密实得多,那眼儿密密麻麻的,我瞧着都肝颤。”
万家老太太也跑了出来,猜测道:“她是不是撞邪了?”
林小满门也没开,隔着门说了一句:“估计人家是想练什么步步生眼儿,胸胸有洞之类的硬家功夫吧。”
这总得消停段时间了吧。
万家老太太听到林小满出声了,就呸了一口,跑去文工团表关心去了。
后续如林小满所料,高芬的伤残补贴,真的请下来了,按省会城市的最高标准算的,每月二十块。有了这二十块,高芬也能活得下去了。虽然,这比起她本应该享有的人生来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可这是林小满能做的极限了。
唯一可惜的一点,吴月踩中了生锈的铁钉,得了破伤风,破伤风杆菌死亡周期是五到七天,这几天时间,高芬的伤残补助就申请下来了,吴月在医院哀嚎了几天。可是吴月那个继父竟然是个手眼通天的,竟然找到了破伤风抗毒血清,把吴月的命从鬼门关扯了回来。
难道真是祸害遗千年?
徐卫国要带兵走了,林小满知道问去哪儿也是白问,索性就不问了。
因为万峰的事,徐卫国不再放心他带兵管营的同时,也同样不再放心把家属楼的防卫工作交给他。
于是,他就把这个任务,安排给方前进了。
吴月在医院住了六天,先是肌肉阵发性和强直性痉挛,后又喉痉挛、窒息、肺部感染,她被这病痛折磨得快要疯了,生生把那些血眼子抠得鲜血长流,她妈觉得不对劲儿,哭求着她继父找药,才发现她得了破伤风,就差一点点,她就死在林小满的手上了。
她又是怕又是惊,从来只有她害人,却没人敢弄她!
万家老太自己贴上来献殷勤,瞧着又贪财,她就用钱开道,花言巧语地和万家老太太勾搭上了,万老太太竟被她发展成了颗暗子,替她跑腿办事。
这六天以来,万家老太太,每天都要来林小满的门前哭上几轮儿。
早上五点,万峰出门后,她就来了。端着小板凳,坐在她屋门前,一边用脱下来的鞋底啪啪的打门,一边带着哭音喊:“黑心肺,黑心肺,林小满是个黑心肺。你要着,你要着,你总有一天要死得惨。害人精,害人精,你就是只千年的狐狸精,早晚有天要挨雷劈!”
这样一直哭喊到中午,她就端起小板凳收工了,回家给她儿子做饭去了。
下午两点,她准时上班,哭的又不一样。
“我命苦啊,从小爹不亲娘不爱的,嫁了个男人,又是个酒鬼。可怜我如花似玉的年纪,那死鬼男人就喝蒙了头,一头栽在阴沟里给冻死了。
我的儿也命苦哇,刚一生下来,就没了爸爸,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拔大,送他当兵,教他长出息哇。可他就被王红梅那生不下蛋来的女人勾了魂儿,胸大屁股圆的姑娘他不要啊,就要跟这王红梅结婚。
这媳妇好歹毒的心肠哪,我一没招她二没惹她,她就要下耗子药毒死我哇。我的命好苦啊,好苦哪,比黄连还要哭啊。
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要离了她呀,徐卫国偏要来打短棍,一来二去就把我儿的副营长饭碗夺倒了呀…
苦啊,苦啊,我们娘俩都命苦哇。
天啊,地啊,土地公公啊,来个神仙收了这小妖精吧……
给咱们穷苦人家,留条活路吧,留条活路吧…”
二楼的人,都被这老太太闹怕了,让她起来回屋,她往地上坐,一这用鞋底打地,一边嚎哭,连带着,把二楼所有来劝说的人都编排上了。
“你们这些一丘之貉,蛇鼠一窝,尽都不是好东西。都是徐卫国的走狗,都是徐卫国的走狗。”
就连文丽丽这种泼辣货,见着万家老太太这阵势,也都自叹弗如,见着她都只敢绕道走。
老太太这样吵了两天这后,李爱红跟方前进说了,方前进又去找了管青菜萝卜的万峰,万峰拴着围腰就跑来了,把他老娘领回了屋,又给大家赔礼道歉。
结果老太太,消停了一天。第四天又故态复萌,准点报道,准时开唱。
李爱红火了,出去说老太太,老太太理论不过,就动起手来了,差点没把李爱红推倒在地。
最后,还是楼下的罗云跑了上来,把两人分开了。
“这位大妈,你到底在闹啥嘞?你这吵吵得整栋楼的人家都不得安宁,究竟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天天唱大戏,说得你好像比那苦命的喜儿还要苦似的。你这样有意思嘛?有意思嘛?啊?
李爱红怀着孩儿,你还动手推她,你要把她推出个好歹来,你儿子那管青菜萝卜的差使都要丢,你信不信?”
老太太这才吓着了,提着小板凳回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爱红心有余悸地盯着罗云瞅了瞅,悄悄地问她:“妹子啊,你这说话的口风,怎么那么像是小满说的呢?”
罗云笑了笑,指了指楼下,
小声地回答道:“这林小满也是有福气哟,徐卫国一出门,她就跑小王村躲清闲去了。这不,刚刚她才顶着大太阳被那王小毛的二八大杠顺回来了,正坐我屋门口喘大气呢。
她本来要自己上来的,我怕她一来,这事态就搂不住了,两人真打个你死我活,咋整?所以,我就上来传话来了…
嘻嘻…我下去了啊,趁这老太太关了门,赶紧让林小满回屋。免得打了照面,就炸开…”
李爱红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副绝不能轻易放过林小满的样子。
“她倒躲了清闲,可我们这些人的耳朵,可是都被连累了。一会儿让她把她鼓捣那个什么防晒的,什么糊糊给我贡献出来。妹子,那东西好使,她抠了一坨给我,抹了真的晒不黑了。
你要不要,你要的话,趁机多叫她给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