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的命,跟查案比起来,自然是人命更重要。
何况,如果来得及救下季海,从季海的嘴里,得到的消息会更真实可靠。
季海工作后,一直生活得很清贫,租住在西郊附近的一间小院子里,小院子是个小小的四合院,东南西北一共各有三间房,共计十二间房,住了十家人。一家三代同堂的是房东,剩下九间全租给了像季海这样,在京城没有容身之所,却又必须在这里讨生活的清贫人家。
徐卫国跨进小院的时候,正遇上有一对小夫妻在甩刚洗完的床单,那水直往门口而来,徐卫国闪避几下,衣衫上竟一点水珠子都没滴上去,那个才看到门口站了个人的矮个子男人急忙跑了过来,不好意思地直冲徐卫国道歉。
等到他发现徐卫国身上一点也没被打湿之后,他就惊讶地瞪圆了眼,让他媳妇来看稀奇。
“金花,金花,快来看,这人怕是个武道高手,一定会走移形换影步,他这身上一点都没打湿哩。”
金花把床单放回大脚盆之中,也一脸好奇地围了上来,左右看了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还真的是啊,阿平,你还不赶紧给他跪着,赶紧的磕三个响头,把这师傅认了,让他教你几招儿,练熟悉了,杂技团就能给你涨不老少工资了。说不定假以时日,你还能变成台柱子,天天挣他个块儿八毛的,我们的日子就过得像洒了白糖一样甜了。”
阿平立马倒地就跪,硬生生地冲着徐卫国磕了几个响头,一口一个师傅的叫着。
徐卫国面无表情地站着,这对小夫妻,可真会顺杆儿爬呃。
阿平和金花见徐卫国不为所动,金花就又呶了呶嘴,怂恿阿平:“师傅嫌你不够诚心,你就给他磕,磕到头皮血流为止,他要是还不收你,你就跟他死磕!”
阿平对金花的话深信不疑,直接倒头又要开始磕头,徐卫国一把就把他扯了起来,甩在一边硬抻着立起来,然后又定定地看着金花,缓缓地,慢慢地要求道:“把你刚才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再重复一遍。说好了,我收他做徒弟。”
金花又是欢喜又有些惊着了,立马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师傅嫌你不够诚心,你就给他磕,磕到头皮血流为止,他要是还不收你,你就跟他死磕!”
徐卫国就点了点头,“这里住着的季海是我战友,我会的,他也会,你们可以先跟他练练,他的门关着,我听了一会儿,没听到呼吸的声音,你们知道他去哪儿了不?”
阿平忙不迭地说:“季海昨天回来之后,就气冲冲的,买了两瓶二锅头回来,喝得醉醉乎乎的,今天一大早起来,还醉着呢,大概十来分钟前,他跌跌撞撞的朝东面跑了。”
十分钟,东面!
还好,应该来得及!
季海虽然折了一条腿,可是装上义肢之后,他也没少操练,东面是居民区,现在是大白天,人多眼杂的,要是有人想对季海下手,只要不是放黑枪一枪摞倒,动刀的话,季海扛三两个人不在话下。
徐卫国撒腿就跑,跟一只人形炸弹似的,瞬间就射了出去,阿平看得目瞪口呆,金花在后头笑得像银铃似的。
“阿平,阿平,这师傅硬是要得!把子硬得很!我们,我们有好日子过了。快点,快点,我这就去弄中午饭,你别愣着了,跟着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师傅的忙。你这二愣子,要心思活络点,要学会讨师傅欢喜,去,赶紧去啊”
阿平哦了一声,随手把门后的一根钎担抄在手里,就跟着徐卫国往东面跑。
阿平跑了一里多地之后,就发现那结了薄冰的五子河边上趴着一个军绿色的人,定睛一看,正是刚刚新认的师傅。
他正小心翼翼地趴伏在冰面上,一点一点的往河中间挪移。
阿平大叫了一声不可以,冲了过去:“师傅,不可以,这河面的冰才结上,太薄了,下面是活水和冰水,而且这是高位段,人要是砸破了冰掉下去,会顺着河道往低处滑,这一截河道落差很大,一滑下去,就爬不上来了,下游的冰层结得更厚些,想要破冰而出,十分困难。
你要是落下去了,神仙都难救,你还是赶紧起来吧。”
徐卫国没说话,继续往前挪,阿平走近了,这才发现在离着河边约三四米远的地方,有一个酒瓶,酒瓶边上,有一个已经砸开了的冰窟窿,一颗黑乎乎的人头,就枕着那窟窿眼,一动不动的。
瞧着那后脑勺,有些像是季海。
阿平想了想,就把手中的钎担扬了扬,“师傅,你拿这钎担子戳他一下,看看有反应没有,要是有反应,我们就让他自己抓着另一头,把他拖上来。他那脑袋附近的冰面,都已经在开裂了,你就算爬过去,也就是两人一起掉下去的结局。”
钎担跟扁担差不多用途,与扁担不同的是,扁担是将东西系上绳索再系上扁担头挑在肩上的;而钎担是利用两头锋利的铁质尖头直接刺穿于被挑东西的中间而挑在肩上的。而且钎担,比扁担长一倍有余……
一只扁担长约两米,一只钎担就有四米长。
阿平找了块硬石头,猛地把钎担一头狠狠磕掉,才把钎担递到了徐卫国手中,徐卫国比划了一下,这东西正好能戳到季海。
他就真用钎担的一头轻轻地戳了一下那颗人头,人头一动不动的,他的心就往下一沉。
于是,他就使上了三分力气,用力杵了那头的侧上部一下,连续杵了好几下之后,那人头终于颤了一下,摆了摆,慢慢地扭了一下,醉眼迷离地冲旁边看了看。
“奶奶个熊,哪个鳖孙戳我?”
徐卫国心头大定,朗声道:“是你家太岁爷爷我!赶紧的,抓住这家伙,我拉你回来。”
一听到徐卫国的声音,季海就猛地一转身,结果那冰面就哗啦啦的裂开了,他整个人就掉进了水中。
“季海!”徐卫国不断地用钎担在水中拍打,“抓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