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扑腾了两下,季海跟一条鱼似的冲了两下,终于捉住了钎担的一头,被徐卫国举在钎担的一头,直接就那样举离了冰面,暴喝了一声,连人带钎子举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才猛地一甩,把季海啪嗒一声甩到地上。
季海被摔得七荦八素的,滚了几圈之后,啃了一嘴巴的雪,他呸呸地吐着,慢慢用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冲着徐卫国道:“太岁爷还是这么生猛,单靠手臂的力量,举了一根四米长的钎担,钎担那头还挑了一个百三四的壮汉。不过……你挑就挑啊,干嘛要摔我一下子?还好这地上是雪,不是泥,现在是冬天,附近的野狗不会出来打转,不然我就真成狗啃屎了。”
徐卫国黑着脸把钎担递给阿平,走过去,直接抬脚就往季海那条假腿上踹,季海不断的躲着,像驴在地上不停打起滚来。
他一边躲一边叫:“哎,你欺负残疾人!”
徐卫国边踢边说:“我就欺负你了怎么着?你这灌了两瓶黄汤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与其让你被人搞死,不如我打死你,一了百了,省心省事。”
季海就嘿嘿笑着,猛地把真腿和假腿连接处一拽,丢了条假腿给徐卫国踢打,自己往旁边滚了三四米,又坐了起来,抚着额头后怕地道:“我今儿没喝酒,我之前也不在河边,我是去买菜的,结果走到半道上遇上一伙光天化日下抢劫的,劫完财,还拿刀子抵着那女人要劫色,我哪能不管啊,上去就动手了,把那俩流氓打趴下了,结果后脑勺上挨了一下子。
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人家这是在唱双簧大我呢,倒地前,我还看了看那女人,竟然是个戴着假发,穿了女人衣服的爷们。
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想杀我,弄这么多道道,还把我扔河道中间等我自己掉下去淹死,还给我老季灌了送行酒,你说他们图个啥?一群脑袋被驴踢了的货!带累得我老季弃脚保身,老季要知道是谁这么不要脸整我,我非弄得他哭喊娘,然后再把人丢进鳄鱼池子里饲料不可!”
人家的脑袋被驴踢了?
“季海,我看是你的脑袋才被踢了。连个女人男人都分不出来,看都不看清楚就冲上去动手,你这眼是不是瞎啊?”
季海瞬间蔫瓜了,不停地伸手揉着先前被钎担杵痛了的脑侧,“那,那个人看身形确实像个女的啊,长发飘飘,一身洗得泛白的粗布衣裳,也掩不住那好身段儿,该冒的冒出来了,脸上还搽了脂粉,叫救命的时候确实是个女声儿,听着就觉得她可怜。
是,我是想着救个女的,要是能扒拉扒拉的拉回屋,那可是美事儿。奶奶个熊的,这天上果然不会掉饼子。
我,我要不是晕倒之前强撑着回头看,也看不到她那裤子里有一团东西也是鼓鼓囊囊的,而且我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他用男人的声音说话了。
当时……恶心得想去吃屎!这可是我老季这一辈子都洗涮不掉的奇耻大辱了。”
徐卫国哼了一声,一脚又把他的假腿儿给他踢回去了,“装上你的假家伙。你有一个假腿,被一个假女人骗了一次不算太耻辱。人知耻就会后勇,走,回屋,我有正经事找你说。你在冰水里泡了这么久,想必也清醒了。”
季海就老老实实的把义肢装好了,然后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雪,又把浸透了水的袄子脱下来,拧了拧水,然后提拎在手里,打头带着徐卫国朝小院走。
阿平扛着钎担,走在后头。
三人回到小院中时,金花已经把床单晾到了晒衣绳上,正在掸边边角角,左拉拉,右扯扯,这样拉扯一下子,棉布的床单晒干之后才不容易皱成咸菜干。
金花是个十分会来事儿的女人,泼辣又敢说,眼珠打了个转,就直接喊徐卫国大师傅,喊季海二师傅,把季海喊得一愣一愣的,回头盯着徐卫国,疑惑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金花就眼巴巴地看着徐卫国,“大师傅,不能说话不说话吧?不能吧?阿平,阿平,你快来,准备好磕头。”
阿平原本扛着钎担正要进门,这被金花一催就着了急,那钎担就横着门,卡了一下,差点把全挡摔下去。
他又把钎担竖起来,终于进了院子,放下钎担之后,那膝盖就要往下弯了。
徐卫国头大无比地点了点头,“季海,这小夫妻想学点傍身的功夫,阿平想当杂技团的台柱子,你有空就教俩招儿。我近来事忙,顾不过来了。那个,阿平,金花,我季海有事要商量,你们把好门,别让人靠近季海这间屋子。”
金花看事成了,就脆生生地应了声儿,“大师傅二师傅你们放心,我们俩一定看好门。我饭已经做上了,师傅们商量完事情就记得早点出来吃饭哈。”
徐卫国和季海进屋之后就把门关严实了,徐卫国把季海屋内边边角角又搜寻了一遍,排除了有窃听器之类的东西,这才开口道:“你被开除这事详细说一说,那两只丢失的羚羊上可能背了命案在。”
季海瞪大了眼,刚要扯着嗓子说话,徐卫国就瞪了他一眼,他立马又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什么?羚羊顶死人了?”
“受害者尸体已经下葬,但是公安检查过,说是前额头摔打多次颅外损伤致死,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因为这个人涉嫌参与一桩雇佣谋害国家领导人直系血亲的案子,所以在找到新证据之前,公安那边的档案登记定性为畏罪自杀。
我感觉这事不简单,先头也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会只磕前额头,关额头可是十分坚硬的地方,要是真想自杀,直接仰躺着往那石头坎子棱角上一撞,只需要撞两三下立马就得毙命,根本不需要磕前额头磕上几十上百下那样痛苦的死去。
金花叫阿平给我磕头的时候也提醒了我,他当时一直在重复一个动作,他在向某个人磕头,可能是为他失利谢罪,也可能是被胁迫着用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