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场》/春溪笛晓
第一四二章
月光亮亮的,袁宁可以清晰地看见章修严的表情。章修严本来就爱板着脸,这会儿眉头皱得更深了,脸上的肌肉也绷得紧紧的,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沉怒。
袁宁很久没见过章修严生气。他麻利地从窗台上翻下去,跑到章修严面前,紧张地抓住章修严的手:“大哥,我没出去很久!”
章修严想到袁宁有过这样的前科,又想到那守着牧场的罗元良,心往下沉了沉,问道:“又是罗元良叫你出去?这么晚你跟着他出去?就算他身手很好,遇到野兽时能保证万无一失吗?”这是山上,不是别的地方。屋子这边人多,而且藏着□□,还算安全。到了林子里谁敢说绝对没有危险?
袁宁有些犹豫。他应该告诉大哥吗?把他的秘密都告诉大哥?大哥会不会觉得他很奇怪——会不会因为他隐瞒了这么多年而生气?
章修严见袁宁沉默不语,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来走。既然袁宁不愿说,他也不会勉强,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开口说话只会和袁宁吵起来——还是先回去冷静一下再说。
章修严一语不发地转身要离开,吓了袁宁一跳。他忙从后面抱紧章修严,不让章修严再往前迈:“大哥!”
章修严转过身,看着袁宁垂下的脑袋瓜。他深吸一口气,把袁宁抱进怀里:“不许耍赖。”既然袁宁不让他走,那他肯定要问个清楚。他知道袁宁的性格,虽然常常遇到意外,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去做危险的事。
袁宁这么做肯定有理由。
有袁宁不愿告诉他的理由。
章修严注视着脸上带着挣扎的袁宁。
袁宁理了理思路,才开口说:“是小黑叫我去的。”
章修严拧起眉。
“大哥,其实我可以听见小黑它们说话。”袁宁紧张地抓住章修严的手。廉先生知道他有泉水,但是他并没有亲口和廉先生说起过它们的存在。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和别人说起泉眼的存在。他不确定大哥会不会把他说的一切当成荒诞的怪话。袁宁接着往下说,“还有含羞草和象牙它们说的话我也能听见。”
章修严扣住袁宁的手掌,发现袁宁掌心微微濡湿。能听见小黑说话?能听见含羞草说话?能听见象牙说话?章修严回想着袁宁儿时的古怪行径,那时候袁宁确实会和含羞草它们打招呼,当时他只当袁宁是小孩子心性,没怎么放在心上。
袁宁真的能和它们对话吗?章修严想起袁宁从小到大遇到的“巧合”,如果袁宁可以听见花草树木和动物们说话,那一切就说得通了。那并不是意外也并不是巧合,而是袁宁能够与动植物们沟通,所以能发现更多的事情。
章修严与袁宁交握的手微微放柔,仿佛在给袁宁鼓励和安慰。
发现章修严没有被自己所说的话吓到,袁宁大着胆子往下说,从玉佩消失开始说起自己得到泉眼的过程。也许是玉佩害怕他没办法应对接下来的一切,所以才来到了他的梦里,陪伴他走过最胆小、最怯弱的那几年。
袁宁把一切都说出来,感觉像是搬开了一块压在胸口的大石。他抓紧章修严的手:“大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怪?”别人都听不见的东西他却能听见,别人都没有的东西他却有。
章修严盯着怀里的脑袋,明白了袁宁刚才的犹豫。若不是他看着袁宁长大、若不是他一直有注意袁宁一些举止,说不定也会觉得袁宁在扯谎。章修严问:“有别人知道吗?”
袁宁愣了一下,小声说:“廉先生知道。”见章修严脸色不太好,袁宁把章修严的手抓得更紧,“是廉先生自己看出来的,不是我跟他说的。”
“所以才有了牧场和水云间的合作?”章修严已经把所有的疑点都在心里列了出来。
袁宁点头。他说起廉先生的过去,还有梦里看见的札记主人的过去。袁宁抱紧章修严,“大哥你会不会生我的气?我连你也瞒着……”
章修严静了一下,说道:“不生气。”他搂着袁宁,把袁宁整个人都抱进怀里,“这些事不要再告诉任何人。”袁宁能向他说起这一切他很高兴,但他更愿意袁宁能更有防心疑点,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泉水的存在。
防人之心不可无!
袁宁高兴起来,搂着章修严脖子亲了章修严一口。
章修严耳根倏然发红:“不要胡闹。”
袁宁挣开章修严的怀抱,跑去把窗户关好,拉着章修严钻进被窝:“大哥,今晚我们一起睡吧,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章修严顿了顿,没拒绝袁宁的邀请,和袁宁一块躺上-床。窗帘已经拉好了,屋里没有半点光亮,黑黢黢一片。章修严转过头,只看见袁宁埋在自己怀里的脑袋。
还拱来拱去。
章修严说:“睡觉。”
袁宁闭上眼睛,努力想要睡觉,可还是忍不住高兴起来,像是偷尝了蜜糖的小孩。他悄悄伸手搂住章修严削瘦却结实的腰,说道:“大哥,我好想让你看一看大树和人参宝宝它们。今年我解开了庭院里的那盘棋局,打开了宅院的后门。那后边连着大片大片的田野,可以种很多很多东西。”袁宁高高兴兴地把泉眼那边的一切都告诉章修严,“我今天把一些松蕈的孢子给了人参宝宝,让它们帮忙在大树那边种一些,到时候我可以给水云间那边供应松蕈油之类的,又可以赚很多很多钱!大哥我跟你说,廉先生总是把东西卖得很贵,一份腌果子只有三颗,要卖三千块呢。”袁宁说着说着有些困了,抬起脑袋悄悄找准了位置,往章修严嘴巴上亲了一下,然后把红炸了的脸蛋重新埋进章修严怀里,“大哥晚安!”
章修严:“……”
袁宁所说的“梦”他见过,袁宁曾经画在画上,只是没给任何人看。后来他看着不错,挑了几幅挂到首都那边。
如果袁宁所说的“梦”是真的,那么那很可能不是“梦”,而是一个“空间”。那里面时间会流逝,东西也可以带进去,所以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袁宁那个消失的玉佩更像是一个入口,能把袁宁带进了那个奇特的空间里,也能给袁宁一些奇妙的能力,让袁宁可以遇到不少特别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进去看一看——
看一看那个陪伴了袁宁那么多年的地方。
小黑趴在窗外的树枝上,盯着紧闭的窗户好一会,才转开目光。树下有只小白虎蹑手蹑足地走过来,仰头看向树上的小黑,嗷嗷地叫了两声。
小黑一跃而下,啪地一爪子按在小白虎尾巴上。
小白虎委委屈屈地看着小黑。
【回去。】小黑说,【不想再被人抓住就会森林里去。】
想到刚才见到的袁宁,小白虎用一只爪子捂着脑袋,很没出息地说:【被人抓住也挺好。】
【……】
【你生气了!】
【……】
它不认识这种没追求的老虎。
小黑回头看了看袁宁的房间,转身蹿入丛林之中。小白虎高兴了,尾巴拍了几下,跟着小黑钻进夜色里。
一猫一虎很快消失不见。
章修严已经进入梦乡。
他眼前出现一片白雾。
白雾?秋天来了,雾气确实会变得浓厚。章修严正想着,前方突然出现一丝亮光。人其实也是趋光动物,在一片黑暗中看见了光总会忍不住往它靠拢。章修严沿着光往前走去,就听到一声老虎的嗷叫声。
章修严警惕地望着四周。
一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很快出现在章修严眼前。章修严顿了一下,想起袁宁说起的那只小白虎。他仔细看去,发现那只小老虎确实是白色的,额头有个黑色的王字,看起来比普通的老虎要小,一双眼睛圆溜溜,警惕不已地看着章修严,那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威风凛凛的老虎,倒像只怕生的小猫。
章修严犹豫了一下,用比平时要和缓一些的声音与小白虎说话:“你就是袁宁说的小白虎吗?”
“袁宁”两个字让小白虎放松下来,它的声音倏然出现在章修严脑海里:【你认识他?】
“认识。”章修严本想说“他是我弟弟”,话到嘴边又变了样,“他是我的伴侣。”
小白虎明白了!原来是袁宁的伴侣啊!看起来和袁宁挺相配的,就是看起来太严肃了一点,和小黑一样让人害怕。小白虎抖了抖身上的秋霜,疑惑地问:“这里是哪里呢?”它刚才还和小黑在玩呢!玩累了一睡下,就来到了这样的地方。
到处都雾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
章修严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脑袋里冒出一个令他的心脏狂跳不已的猜测。也许这就是袁宁所说的“梦”?而他在获得袁宁的许可之后就可以进入这里面?不,也许不是获得许可那么简单——
章修严看向脚边站着的小白虎。这小家伙只见过袁宁一次吧?也可以和他一起来到这个雾蒙蒙的地方。
章修严弯腰抱起个头很小的小白虎:“我们去找袁宁。”
章修严抱着小白虎沿着有光的地方往前走。不知走得多远,眼前豁然一亮。没等章修严仔细观察前方的一切,一道黑影就窜了过来。
是小黑!章修严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袁宁一出生就陪伴在袁宁身边的猫,所以也可以进来吗?章修严说:“小黑?”
小黑点头,看着章修严抱着的小白虎。
小白虎挣扎着下了地,跑向小黑那边,欢快地绕着小黑转圈。
章修严忍不住问:“袁宁呢?”
小黑一爪子把小白虎拍开,在前面给章修严领路。前面是一条绸带似的小河,小河上泛着粼粼波光。河面上映着岸边的芦苇与丰茂的水草,微风吹来,那波光便和芦苇、水草一起随风曳动。
小河环抱着一片看不到边的良田,田里已经长着不少翠绿的植物,只是章修严没办法分辨出它们到底是什么。在田野的尽头隐隐可以看见一座小小的宅院。
看起来小,其实应该不算太小,只是距离有点远而已。章修严心头一跳,确定了这很可能就是袁宁提起过的“梦”。
那个奇特的空间。
章修严过了河,穿过肥沃的良田,推开了宅院的后门。古朴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声响,宅院的一角便向章修严展开了。他看着那精美的画壁飞檐,无法相信这仅仅是“梦”。可是这是真实吗?这座数百年前留下来的宅院是真实存在的?
章修严越过主楼,绕到了前方,一下子看见了袁宁所说的那局棋。棋局已经下完了,黑子白子都已归位,安安稳稳地呆在棋罐里。章修严看着明亮的庭院和旁边一尘不染的大书房,心里莫名有种安宁而欢喜的感觉。
他真的来到了袁宁的“梦”里。
章修严正要往外走,想去外面找袁宁,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章修严抬眼看去。
推门的自然是袁宁。看见立在庭院里的章修严,袁宁着着实实地愣住了。是大哥!大哥站在那儿!
袁宁不敢置信地呆立许久,蹬蹬蹬地跑过石桥,朝章修严的方向跑了过来,嘴里喊道:“大哥!”他一把扑到章修严怀里,把章修严抱得紧紧的,“大哥你进来了!真的进来了!”
章修严“嗯”地一声。到了这一刻,他对袁宁的话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了。“梦境”是真实存在的,“梦境”里的一切也都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只有袁宁能决定要不要将里面的东西带到外面——或者要不要将外面的东西带到里面。如果别人动了这样的念头,就会被这个“梦境”拒绝进入。会有这样的规矩,应该是因为前几任主人都吃过这样的亏吧?
也许曾经有人把外面的人带到里面来,对方却对里面的一切起了贪念——甚至想把泉眼夺走。所以自那以后,其他人即使能进来也不允许把东西往外带。
招福当初就是因为想给谢老弄一些泉水,才再也没办法进来这里面。章修严沉静地观察着“梦境”里的一切。
袁宁可没那么沉着,他兴奋不已,一下子没了平日里的成熟,拉着章修严往外跑,带章修严去看外面的东西,他带章修严看了泉眼、看了鱼儿、看了象牙,又让章修严和人参宝宝们相互认识。
人参宝宝们感觉出袁宁对章修严的喜欢,也热情地拉着章修严去它们最喜欢的地方——大树屋。大树们长了几年,枝叶越来越茂密,交织成了天然的屋盖。屋盖下是树枝连成的宽阔“平地”,人参宝宝们可以在上面跑来跳去。
这边不会下雨,所以不用担心“屋盖”会漏水。袁宁拉着章修严躺到平直而粗壮的巨大树干上,仰头往上看。星星点点的光从叶缝里漏下来,感觉比天上的星子还要闪耀。袁宁悄悄翻了个身,定定地望着躺在一旁的章修严:“大哥,这里特别漂亮对不对?我以前觉得难过了就在这里躺一躺——只要在这里躺上一会儿,感觉什么事都能熬过去。”
“确实很漂亮。”章修严也侧过身,看着袁宁发亮的眼睛。
这里不是世上任何一个地方——这里只有他和袁宁两个人。
章修严一顿,轻轻地亲了亲袁宁的眼皮。
袁宁脸蛋蓦地发红。
大哥亲了他!
袁宁伸手抱住章修严:“大哥我好高兴好高兴!”
章修严亲袁宁的眉心。
袁宁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他把脑袋埋进章修严怀里:“大哥你终于进来了,我还以为这边会一直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有时候我会觉得害怕,害怕我保护不好人参宝宝它们,害怕我会重蹈其他守泉人的覆辙,因为泉眼的存在而连累了其他人。”袁宁坚定地说,“有大哥在我就不怕了!”
章修严没有说话,唇下移,亲上了袁宁的嘴巴。
袁宁再也顾不得想其他。
可章修严只浅浅地亲了一下,就挪开了唇。袁宁窝进章修严怀里,也不说话了。
感觉只要和大哥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很高兴。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大哥。
袁宁迷迷糊糊地挨在章修严怀里睡着了。
人参宝宝们等袁宁和章修严睡熟了,才蹑手蹑足地从树干上滑落地面,看看树上的两人,又看看旁边的小伙伴,啾地一下,往离自己最近的小伙伴脸上亲了一口:“亲亲!亲亲!”它们都高兴地笑了起来,又往其他人参宝宝脸上亲,等每个人参宝宝都相互亲了一遍,人参宝宝们才欢欢喜喜地跑去打理药田。
第二天一早,袁宁和章修严都醒得很早,在山上自然不能去晨跑,不过早上的山林雾气重重,有着和平时不一样的美丽,袁宁忍不住拉着章修严去林子里散步。
清晨的秋山披上了一层白纱,渺渺的雾气笼罩在每一座山头和每一个树梢,让枝头为数不多的叶子相继飘落。山上虽然更多的是针叶树,但针叶颜色也不如春夏时清脆。偶尔会有颗熬过了初秋的松果承受不住秋霜,啪得一声摔到地上,跌出几颗小小的松子。
袁宁两人一走远,树上就会蹿下只小松鼠,把地上的松子捡回自己的小窝里储藏起来,用来度过漫长的寒冬。袁宁和章修严在附近的林子里绕了一圈,正巧碰上带着小白虎出来溜达的小黑。
袁宁跑上去抱了抱小白虎,又抱了抱小白虎的小黑,说道:“小黑你们也出来散步啊!”
小黑没有说话,小白虎倒是欢欢喜喜地蹭了蹭袁宁,告诉袁宁自己昨晚玩得很高兴,下次还要进去那个地方玩。袁宁这才知道昨晚小白虎也到“梦里”去了。
章修严说:“这边有挺多守林人在,他们都配有□□,你们平时在周围活动还是要小心些。”
【明白。】小黑说道。
小白虎也跟着点头:【明白明白。】
章修严发现自己也能听到小黑和小白虎的声音。他平静地尝试着和小白虎交流:“正常来说,你应该生活在南边才对。”北方很少看见这样的白虎。
【有人抓我。】小白虎说,【我逃跑了,逃到这边来遇到了小黑。小黑帮我甩开了那些人。】
“原来是这样!”袁宁明白了。
【那些人也有枪。】回忆起被抓的事,小白虎心有余悸,【我看过他们剥虎皮,狐狸皮,还有很多其他的皮毛,说是能够卖个好价钱。我是被人看中的,他们说有人出大价钱买小老虎,所以把我抓过来。】
袁宁抱了抱小白虎。亲眼看着同类和其他动物被剥下毛皮,露出血淋淋的躯体,对于小白虎来说应该是一场噩梦吧?袁宁说:“我会跟忠叔他们说的!要是有坏人来了,就让忠叔把他们全都赶跑!”
小白虎乖乖窝在袁宁怀里,蹭啊蹭。
章修严看了小白虎一眼,说道:“该回去吃早餐了。”
袁宁这才放开小白虎,起身和小黑、小白虎道别。往回走的路上,袁宁和章修严商量起向章先生他们坦白的事。
章修严沉吟片刻,抬眼望去,看见了远处正兴致勃勃对台词的章修文和章秀灵。他说道:“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回到家就和父亲说吧。”他和袁宁都已经做好准备了,不知章修文有没有下定决心。
可惜意外总是很多的。
吃过早餐,章先生就被一通电话喊走了。薛女士给章先生整理领带,口里忍不住说:“才刚过完中秋,马上就有事情找上门,你还真是一天都不能休息。”
章先生说:“这工厂出了事,不能不过去看看。是个大厂,事情真要往严重里发展就糟糕了。”
薛女士说:“你去吧,我会和孩子们说的。”
章修严和袁宁听到章先生提前离开的消息后面面相觑。
他们也没清闲多久。
下了山,回到洋房那边,章修严就接到个电话。等对方把话说完,章修严眉头锁得很紧,沉声说:“先帮那边把医药费付了。然后你跟进一下,有新情况立刻告诉我。”
袁宁一直注意着章修严,见章修严眉头深锁,不由问道:“大哥,出了什么事吗?”
章修严沉默了一会儿,拉着袁宁往外走。牧场大大的草甸让视野变得开阔,走到了远离洋房的地方,章修严才开口:“虽然你决定不去找你母亲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但我还是让人去查了你母亲读书时的档案,查到了你母亲养父母的下落。”
袁宁心头一跳。他没有去找,是宁愿对方不知道他妈妈已经意外去世的事。事实上他也去查过,也远远看过养父母一家,知道对方家境虽然普通,一家人倒也还算安稳,两个儿子都上了不少学,一个当了巡警,一个有公职在身,在当地也算很不错了。他听那边的人说,妈妈的养父脾气有点倔,小女儿嫁了个穷山沟里的人,他就气得不行,再也不让小女儿登门。
这样一来一切就对上了。那就是妈妈的养父!
听到章修严郑重其事地提起来,袁宁一激灵:“是不是他们出了什么问题?”
章修严说:“老先生摔了一跤,进了医院,没有人陪护,也没有人愿意出医药费。”他皱着眉,“我让人去查了查,才知道老太太已经去世了,没了老太太在中间调和,老先生和儿子们的矛盾一发不可收拾,早就快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老先生脾气倔,自己找了份守林的工作,结果前段时间下雨山路太滑,从山上摔了下去。”
袁宁怔愣了一会儿,说道:“大哥,我想去一趟。”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妈妈的养父,以前他不去找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将妈妈已经不在世的事告知他们。现在那位老先生和儿子们闹成这样,他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章修严说:“我陪你去。”
袁宁说:“你快要上班了,来回跑会很累。”
章修严摇头:“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又是要管这样的家事,你一个人去我不太放心。”
袁宁没再拒绝。他和章修严一起回到洋房那边,和薛女士说起要去中部一趟的事。薛女士听了马上说:“那你们应该快点出发才是。好好地一个中秋,那位老先生却一个人在医院里过,听着就让人难受。”
袁宁和章修严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有事,章先生也有事,坦白的事只能暂时搁置。
章修严和袁宁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背着个背包上了南下前往中部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