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沃斯见到它这副委屈的模样,面色沉了下来,模样普通的脸上也显出了让人胆颤的寒意:“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你?”
白团子窝在他的怀里,“嗷呜嗷呜”地低叫着,让他有些无措。伸出大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手劲有些大,把它的毛都揉乱了,又不由放轻了些。
褚荞在最初的惊喜过后,也差不多猜到一些这人过来是做什么的了,只是懊恼自己竟然这么久都没有没有认出他来。
想到自己想念的人整天就待在自己身边,却是虎视眈眈的,褚荞又有些好笑,气他笨,忍不住伸出粉嫩的小爪子,“啪”地乎到了他的脸上。
没有伸出指尖,自然也没有划伤。
温特沃斯微微皱眉,捉住它的爪子捏了捏,刚想训什么,听到后面有动静,急忙抱着它闪进了墙角里。等到一队护卫兵走过,他才小声道:“这里的防卫比外面紧,想要探路还需多走几个地方,你老实待在我的怀里,不要出声。”
褚荞翻了个白眼。废话,这里是圣女寝殿外围,能不严么?
方莱不在这里,靠你这只笨老虎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路啊?
心里想着,白猫从他怀中跳了出去,温特沃斯没来得及召唤,就见它向前跑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他,墨绿的瞳孔清亮。
“你要带路?”
“喵。”
这里不是停留的地方,褚荞叫完扭头就跑,中间回头看了眼,见他还跟着,便不再理会专心找起路来。
这些天的晚上,褚荞都会化成兽形出来带他认路,阿黛勒从小就住在这里,对护卫的护防路线以及哪里有僻静的小路再熟悉不过了。
在白猫的帮助下,温特沃斯已经设计好了三条撤退的线路,可以保障万无一失。
这一晚,他抱着白猫坐在无人的台阶后面,心情很是放松。
“团子,你对这里很熟悉,这些日子也没见瘦,难道……你是黑暗使徒养的猫?”
“喵--”褚荞脸别了过去。
“算了!不管你是谁的猫,我都带你走。”
“明晚,老时间,在这里等我。”
褚荞舔着自己的爪子,听到他的话顿了下,没有吭声。
她的收集信仰任务已经完成,这里也没什么能牵绊住她,能走了当然是好。
可是接下来呢?
他们一个是黑暗圣会的圣女,一个是光明神教一等佣兵队的队长,又怎样才能摆脱两方势力平静的生活?
好吧,当前的问题,还是要先让这家伙知道自己的身份。
白猫坐直了身子,扬起头看向他:“温特斯特。”
“嗯,嗯……?”男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腿上的猫在跟自己说话,“你,你会说话?那你也……可以化形了?”他有些小激动,一时竟没有发觉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温特斯特,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杀圣女,找你。”
听到前半句,褚荞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饶是她之前有过猜想,也只是觉得这人潜伏进来可能是为了打探情报之类的,却没想到会是这么直白的目的。
一时看他的眼神就有些微妙,欲言又止的,让温特斯特也有些摸不到头脑。
“那你……现在,还要杀了圣女吗?”
温特斯特沉默半晌,摇了摇头:“这次不杀了,下次再说。”
“……”褚荞还没感动一秒,就被这人给噎了回去。
“什么人?!”突然,台阶外传来厉声。
温特沃斯透过缝隙看了眼,见这个人他认识,平时关系还不错,便轻轻拍了下白猫,站了出去:“是我,晚上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护卫的职责都是有着严格的规定的,不过因为温特沃斯如今是圣女的贴身护卫了,若论等级来说,他们也无权管束,再看在认识的份上,领头那人点了点头:“没事还是回屋里去,开个窗得了。”
“知道了。”温特沃斯笑笑,看着他们走了。等他再转身低头,见白猫已经不见了。正待寻找,忽然感到头上一阵压抑,条件反射地掏出匕首挡了上去。
见是刚刚已经离去的领头高高地站在台阶上,低头看了眼:“还真就你一个人啊。”
温特沃斯眼神一冷,强压下来怒意,淡声道:“当然只有我。如何,你还要怎样检查?”
“嘿,兄弟!别生气,职责所在,职责所在。”他拍了拍温特沃斯的肩膀,这次真的转身带队走了。
温特沃斯“呸”了一口,坐着等了一会儿,见他的猫也真走了,气火上来导致回房后,翻来覆去闹到清晨也没睡着。
一大早就候在了圣女的门口等待,见她如往常一样出来,高领黑袍,清冷不近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她在走过自己身边时,朝他看了一眼,眼睛里带了些跟往常不一样的东西。
“……?”温特沃斯挑了挑眉,没有搞懂,便抛开不想跟在了后面。
今天圣女依旧去了神殿,跪在神像前一脸虔诚的祷告。温特沃斯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心思却有些跑远,想着晚上就能见到团子了,然后带着它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噢!……”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侍女摔碎了手中的茶盘,看着昏倒在地的圣女捂住了嘴。
温特沃斯原本雀跃的心在看到那个女人倒在地上的时候,不知为何慌了一瞬,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等回过神来已经将她抱在了怀里。
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这个人是多么的瘦。轻飘飘地抱在怀里没有一点重量,跟他的猫差不多。
“去叫巫医!”他沉声吩咐吓坏了侍女,见她扭头跑走了,才抱着她准备回房。一低头,见她吃力地睁开了丝眼睛。
褚荞是因为这几日晚上带他熟悉道路,根本没有休息,今天刚跪了一会儿就觉得眼前模糊起来。
温特沃斯此时也顾不得尊卑,看了她一眼,刚走几步,忽然听到低弱的声音唤道:“温特沃斯,你会……你会带我走吗?”
他倏地停住脚步,眼眸惊愕地看向她。正对上那墨绿色的瞳孔,里面莹莹润润的,蒙上一层泪水,跟那日他的猫看向他时的模样重合在一起……
“你还会,带我走吗……”
她说完,又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温特沃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她送到房间里的,巫医和大护法瞳光都来了。自从圣女阿黛勒看到了黑暗神,瞳光便消沉了许多,不论他再怎么不服,他没能见到黑暗神就说明了他的信仰不如这个女人纯粹。
“怎么回事?”瞳光眼神瞥向了温特沃斯,而温特沃斯根本无心理会,沉默地摇了摇头,退到了一边,目光却仍投向床上的人。
黑暗圣会的圣女阿黛勒……就是他的,猫?
阿黛勒=小白?那个白团子?
蒂尔捡回来的不会化形的幼兽,其实拥有着强大的黑暗力量?
教会追捕的人,竟然一直跟在他们身边……
他的脑子有点乱,方莱呢?如果方莱在这里就好了!
该死……
……
褚荞醒过来时,已经接近之前约好离开的时辰了。
四周静悄悄的,她坐在床边发呆。
这个坦白身份的时机有点不对,但她昏迷前又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那个家伙在等她吗?一定在的吧!要是敢……
“砰——”窗户上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吓得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向下看去,正见到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仰着头,见到她后冲她张开了手臂。
“……”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全部尘埃落定。
温特沃斯维持着姿势等了一会儿,见她还在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眉头一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褚荞“噗嗤”一笑,有胆子砸石子,这会儿还不敢大声说话了?
她不再犹豫,化成白□□崽,“嗖”地从窗户跃了下去,温特沃斯稳稳将它接住,往怀里一塞,转身迈开长腿就跑了起来。
这里不是他们约好的那个僻静见面之处。圣女寝殿下面,可不是什么能随便聊天的地方!
“团子,我等了你很久,怎么没来?”一边跑着路,温特沃斯还不忘粗声问道。
褚荞窝在温暖的胸膛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能听到耳边风与衣料摩擦的声音,顿时有种万事有人扛,莫不关己的懈怠。
“喵呜~”奶声奶气地叫唤一嗓子,听的温特沃斯差点腿一软。没好气地隔着衣服揉了它的头一把,嘴角扯了扯,脚下更快地穿梭在防备森严的□□中。
一人一猫路上都很顺利,完美避开了护卫的巡视路线,来到城门口,温特沃斯抬头看着高高的城墙,后退两步,看样子是打算化成白虎越过去,但这务必会惊扰到守卫。
可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根本不会退缩,怀里还有团子,他一定要带它冲出去。
就在这时,怀里的猫崽忽然动了动,探出小脑袋吐到他手中一个什么东西。
温特沃斯拿起来一看,是一枚令牌。
黑色的漆纹,背面刻有“阿黛勒”三个字。
“圣女的令牌?”
“喵~”
“直接拿着走出去?”
“喵喵~”
“嗬……好。”温特沃斯低笑了一声,整了整衣襟,光明正大地向门口走去时,觉得自己疯了。可不就是这样吗?想到此时他怀里还揣着“圣女大人”,他就一阵想笑。
“喵。”怀里的猫感受到了胸膛的颤动,“啪”地一爪挠在了他的胸口,让他轻咳了两声,换上严肃的表情走到了近前。
“什么人?”守门的人问。
温特沃斯什么也没说,直接递出去了令牌。那人看了一眼,顿时恭敬起来,再不敢多问,行礼放行。
轻而易举地走出来后,温特沃斯忽然想起什么:“既然这个令牌这么好用,在里面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躲?”
褚荞:“喵喵。”
“……说人话!”
“……瞳光。”
寝殿附近,那是瞳光重点盯着的地方。巡视的护卫就算见到了令牌,也一定会在第一时刻告知瞳光,若他亲自来了,恐怕就不好办了。
温特沃斯轻哼了声,走到无人之处,一声低吼间转换了兽形。张嘴叼起了团子的脖子上的软皮,如同一阵白烟般穿行在夜色中。
褚荞身子晃动的厉害,周围刮过的风几乎吹的她睁不开眼。但即便如此,她仍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畅快,那是逃出篓笼自由的气息。
“吱唧唧——”恍惚间,耳边似乎传来了清脆的鸟叫声,翠色的莺鸟呼扇着翅膀飞到了她的身边,上上下下的不曾落下。
紧接着,她感到另一侧也有声响,扭过脖子看见了一匹黑狼奔到了白虎的身边,齐头并进。跑动间毛发吹动,露出了明亮的眼睛,朝她这边歪了一下,似是在笑。
身后阴暗的圣会城堡落在了后面,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