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辉牵着我的手向掷出扇子的方向走去,走了不过七八步,他停了下来,开始四处探望,不时伸出头闻一闻,偶尔用手摸一摸。我觉得十分奇怪,也学着他的模样四处探望,可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仙君,您在找什么呢?”
临辉一边找寻着,一边说,“扇子能回来,必是在某个点转了弯的。我那扇子上有异香,我寻香而来,香气只到此为止,因此扇子应该是在这里转弯回去的,约莫此处应该就是空间的扭曲点,也就是结界和外界的边。”
听闻此言,我的疲惫难受一扫而空,开始认真的四处找寻。
蓦地,我感觉到在我们的右上方,我手心所触碰之处有股反弹之力,力道不大,但触感明显。
我拉了拉临辉的衣袖,提醒他,让他也摸了摸右上方。
临辉大喜,“姑娘,这应该就是边界了。”
“仙君,该是你用仙术打开它的时候了。”我满脸期待。
“之前我找寻你的时候,已经试过,仙法仙术之类的对它不起作用。”临辉摇摇头。
我愕然,“仙君,可有他法?”
临辉指了指我头上的发簪,“姑娘,你头上的发簪请借来一用。”
我从头上拔出发簪,交给了他。
只见临辉一手持簪,凝神聚气,周身仙气大涨,低喝一声,用尽全身之力,将发簪紧紧的钉死在那处空间。可钉死后,临辉有点犹豫,他看了看我俩牵着的手,又看了眼那发簪。
我并不知道临辉正在犹豫什么,出声提醒,“仙君,发簪已钉住了,界边已有了空隙,就像你之前打破界边一样破就可以了,您在考量什么呢?”
临辉深深看了我一眼,“姑娘,等下无论我做什么,你相信我就可以了。”那眼神之恳切,让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临辉转头,目光一凝,沉声低喝,竟以全身之力气,猛地撞向那发簪处,在那撞击的一瞬间,我看见有一片洁白中透着绿光的光壁在黑暗中显现出来,那光壁从发簪处开始延展出一道一道的裂纹,伴随着裂纹生成的是那清脆的噼啪声。在光与影的瞬间,临辉骤然放开牵着我的手,弯腰将我抱起,以弓背环抱的姿势紧紧的把我拥在怀里。他抱着我,大喝一声,再以他那仙身去撞击光壁。
光壁应声而破,可就在破碎的刹那,我看见光壁的碎片,居然化成一道道的白光,直直朝我们飞来,我吓得闭上了眼睛。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震惊充满我心,时间好像静止……我看见临辉跳跃闪避,保持着弓背弯腰的姿势,环抱着我,以他的背为屏障,阻挡了着那道道光剑……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时,临辉已经带着我冲出了无方结界。我们的前方不再是那一模一样的镜面城,那月光下像是将城门外的官道铺上银白色的地毯,远处的群山在月色下清晰可见,四周草地上的虫鸣如此悦耳。
临辉踉跄了两步后,把我轻轻的放在地上。我还来不及喜悦,便看见临辉面色惨白的倒在我脚下……他后背上有两道由那光剑刺出的深深的伤,一道在肩胛,一道在后背中部,两道伤均已从后背贯穿至前胸……我惊诧的跪在他身旁,看着他脸色苍白禁闭双眼,看着他一身鲜血染湿了整片土地,我伸出手,确不知道该不该去触碰他……
这时我才惊愕的明白,临辉刚才在犹豫什么,这是远古神器对破坏它结界之人的惩罚啊,这是远古神器之力啊,连仙君也无法抵挡的神之力啊。为了找到我,他曾破坏过光壁一次,在那时他便遭遇了这些光剑,他深知这些光剑的厉害,他只身一人都被光剑伤了腰侧;现今要再破界,他在犹豫身边的我,在考虑怎么做才能最大程度的保护我……
不自觉的,我泪流满面。我无比自责和懊恼,又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深深的无力。我似乎永远都是需要别人保护的,两百年前,我是只妖力微弱的兔子精,却不知天高地厚的四处捣蛋,没有妖王和瑾焱庇护,我一无是处,还有那澜芜,若不是我太过无能又自以为是,怎会……怎会丧了性命?而现在的我,更是什么都不是的凡夫俗子,如此无能的我又怎么胆敢要和临辉一起进入无方呢?如果我没有进来,没有我这个麻烦人物,是否临辉就不会受伤了?
泪滴落在临辉的脸上,他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见到临辉睁开眼睛,我赶忙别开头,胡乱的擦着眼泪,我不愿意他看到我的脆弱,“仙君,都是我的错,我若不要求跟您进入结界,您何至于如此重伤?”
临辉浑身是血,面无血色,却还淡淡一笑,“姑娘此言差矣,倘若不是你同我一起进入结界,我又如何得知这是无方?又如何能找寻到破解之法呢?”明知道他是安慰我的话,但我还是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容,以让他心安。
临辉伤的很重,他尝试了下,仙气竟无法帮助伤口愈合,仙气在伤口处发散而不聚,鲜血依旧流个不停,空气中充满着他那浓郁的血腥味;他又尝试着要从地上爬起,可那不断流失的鲜血带走了他太多的力量,他无方动弹。
我看着这四周,无力感更强,如果我现在有法术,如果我现在有能力,我就可以帮上临辉了,可是,我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也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我只能沙哑着问,“仙君,我该做什么?”
临辉轻轻摇摇头,“这无方可真是厉害啊,你守着我就好了,让我在这里睡一觉,我睡醒了就好了。”说完,他想了想,又添了几句,“姑娘,不用担心,我是仙啊,这点小伤不碍事的。”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我想叫他不要闭眼的,我害怕他闭上眼睛就睁不开了,可话到嘴边,无力说出,现在的临辉需要休息。
我要做些什么,做我所能做的。无人能依靠的时候,只能靠自己。我不再自怨自艾,迅速的做出判断,对于临辉,我需要做两件事情,一是帮他止血,血流不止而不尽快止血的话,大罗神仙也难救命;二是要马上将他移到安全位置,现在的他就躺在官道的中间,那被黑雾笼罩的城在我们身后如同一个无言的魔,这是极度危险的,无方和黑雾是妖界和魔界合作的产物,保不准这周边就有妖和魔,他流血太多了,这血腥味太容易引来妖魔了,一个重伤的神仙,对妖魔的吸引力太大了。两件事情衡量了下,我做出了决定,我要先保护起临辉,他的伤是无方造成的,我对此一无所知,更别说止血了。
我站起身来,四处探望,发现在官道一旁有片比较高的灌木丛,灌木比人高,可以藏身。我想扶起临辉,却以失败告终,此时的他已完全陷入了昏迷,我这*凡胎的弱小身躯无法支撑起他的重量。想也没想,我毅然脱下外衫和罗裙,先把罗裙撕成条状,草草为他包扎了下伤口,然后把外衫垫在他的身下,努力的拖动外衫,艰难的将临辉移到灌木丛里。
虽然累的气喘吁吁,可我不敢停歇,马上利用灌木丛为临辉设下掩息阵。为了设阵,有几棵灌木必须移除,手上没有任何工具,我就用手拔,拔不动的,我就用手挖根,挖松了继续拔。当掩息阵设好时,我的双手已满满都是伤痕。
就着月光,我仔细观察了下临辉的血迹,血迹从城门口而来,在他躺过的位置最多,从躺过的地方到灌木丛,兴许有我的简单包扎和外衫阻隔,只不过一道淡淡血痕。
想了想,我开始伪装现场,从官道到灌木丛的血痕,那是一定要消除的。我从路边捧起一把把沙土把它覆盖,即使双手已满是伤痕,那些小沙砾无情的刺进了伤口处,而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
当确认那些血痕都已经被覆盖好了后,我又开始忙碌那摊血,那血渍太大,无法被掩盖,我只好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拨弄,弄成某仙在此处受了伤,向城里逃去了的假象。
这一切都已经做好后,我还是不放心的闭上眼睛,亲自探了探,那临辉的气息从城门口到血渍处便已停止了,掩息阵很好的掩盖住了他的气息,而密密的灌木丛掩盖住他的身影,今晚应该是安全了的吧。
这时的我,才放下心,回到掩息阵去查看临辉的伤势。
此时的临辉依旧是流血不止,那包扎他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染红。
今晚的月色太过明亮了,明亮到我能清晰的分辨出临辉的唇色也变成了白色。我颤动着,伸出手去摸摸临辉,冰凉的皮肤把我惊了一跳,探探他的呼吸,心头大石落地,还好,他还活着。是啊,他是仙啊,没有那么容易死的。可是,现在的我又该怎么办呢?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又爬上心头,在这荒郊野地,我该怎么救治为我重伤的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