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圣旨?可是公公打扮?”周文博一听就愣住了,他还从没见过不是太监传旨的,随口就问道。
“只有那文士一人,属下仔细看了半天,确实不是公公!”这军士连忙辩解道。
周文博虽然有些惊讶,但是仍然还是起身出了大帐,帐中一行人也连忙跟了出去。
到了军营门外一看,只见一名身材矮小,贼眉鼠眼的年轻文士身着一件湖绿sè锦袍,头顶墨绿sè的文士巾,手持一份文书,一脸趾高气扬的神情站在外面。
就在周文博就要上前开口询问时,亲卫统领刘猛却突然附耳过来了:“这位应该就是公子四叔家曾经的那位门客秦寿!”
秦寿?
周文博可是听说过这位的大名,如今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位曾经作为间谍破坏了他赵国公府密谋的关键人物。
周文博携三本《听松轩集》入宫,被刘皇后告诫了一番过后,回家就曾仔细盘查了一番,而已经得到了风声的秦寿早已经离开了周德修府上,去投奔马绍宏去了,这样赵国公府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查出来了内jiān究竟是谁。
这家伙如今居然还有胆来我的地盘放肆?
这不过是一愣神的时间,周文博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挂上了一副温和的笑容,向着得意洋洋的秦寿迎了过去。
“这位可是来传旨的?”周文博用语中已经带着挑衅的语气了。
“不错,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还不快快跪下听旨?!”周文博经过这两月时间,竟然又窜了一截,如今大约有一米七五高了,足足比刚刚过了一米六的秦寿高了大半头出来。这样秦寿在跟周文博说话时,只能仰起头来,这让他很是不爽。
“可是我听您说话这声调,只能算是半个公公吧?是不是当年帮您入宫的师傅手艺不jīng啊?要不要我再帮您来一刀?”
周文博如今岂能怕了这个跳梁小丑?当场就讽刺了起来。
听了周文博这一番话,站在周文博身后的一行人都乐了起来,一众文士还知道注意形象,只是嘴角带笑而已,以李慕唐为首的一众猛将却完全忍耐不住,纷纷大笑了起来。
“老李我的刀功也算是一门绝活,手艺jīng湛,让俺给你来个温柔一刀,保证你不痛不痒,永除后患!”李慕唐可是个标标准准的太监,曾经在深宫之中二十年,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这家伙并非公公?
听到这一番讽刺的话,秦寿当真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嘴上那两缕老鼠须也气的一翘一翘的。
他突然展开了手中的文书,大声念了起来:“今有伏牛山以黄衫贼为首的匪徒啸聚山林,作恶多端,百姓深恶痛绝。特命赵国公府亲军出征,剿灭盗匪!枢密院制!”
周文博一听是枢密院的诏令,更是抛去了最后一丝顾虑,劈手就从秦寿的手中夺过了文书,仔细看了一遍。
确实是枢密院的标准格式的文书,而且上面盖有马绍宏的印信和枢密院的大印,这也不是伪造的。
而且最下面,竟然任命了秦寿作为权监剿匪事,也就是俗称的监军,这可是有些令人烦躁了。
即使只是一个剿匪的命令,却必须要得到皇帝陛下的同意才能实行,而这次偏偏又不是宫中来人传旨。如此一来定然是马绍宏先去向皇帝讨来了剿匪这个权利,然后指派给了自己,这样才会出现单单只有枢密院发文的情况。
只是马绍宏究竟是作何打算?单单就派这么一个人来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管马绍宏究竟是打得什么算盘,周文博都打算以不变应万变,何况自己现在有足够好的理由来应付皇帝陛下和枢密院,想必他们也不能逼急了自己。
想通了这一节,周文博稍稍收敛了脸上那放肆的带着嘲弄意味的笑容,开口说道:“原来是秦监军!倒是我有失远迎了!”
“为陛下办事,何须多礼?吾辈自然是以陛下和马院使的托付为重,今后还要打搅赵国公了,还望国公多多包涵!”
秦寿连忙开口道。
他也不是个脑残儿童,自然还是知道敌强我弱时要会装孙子。自从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出了个主意却被马绍宏一脚踢到这个貌似极为苦逼的位置上时,他就知道自己接下来不好混了。
更何况刚才站在周文博身后那一排彪形大汉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更是让这位独自一人前来上任的秦监军心惊胆战,话中自然是半点气势也无了。
周文博看到面前这位秦监军仿佛变sè龙一般瞬间从趾高气昂到谦恭至极,也是有些佩服,这等小人也算是个极品了。
于是周文博就带头,亲自引着新官上任的秦监军向大营走去。
秦寿这时候已经开始实行早已定下的麻痹敌人的大计了,他嘴上的恭维话仿佛不要钱一般喷涌而出,让周文博连连点头的同时也只能感慨,这位当真是做说书先生的好料子。
符定海入rǔ虎军也已经有多rì了,早已经对这支阳光向上的rǔ虎军产生了归属感。
今rì又升任了可以指挥五百人的第五营指挥,可以说是结结实实的跨了一大步,他现在的心情可谓是极为舒畅。
然而秦寿的到来就如同一颗老鼠屎一般毁了新官上任的符指挥的好兴致,他本来就是个骄纵轻狂的xìng子,于是眉头一转,计上心头。
符定海四下张望了一番,却是注意到了十多步之外的一块石头。他眼前一亮,大步走了过去。
周文博与秦寿两人这时正走在众人的前面“相谈甚欢”,落在后面的一众rǔ虎军高层却都将符定海这番举动看在了眼里。
然而他们却都不动声sè,纷纷保持着原先的步伐,不过不经意间已经和前面的两人拉下了一段距离。
诸葛羽看见符定海直奔那块青石而去,一瞬间就猜出了他的想法,不过诸葛羽此时却没有制止符定海的想法,而是面带笑容,轻轻的摇着羽扇,显得优雅极了。
符定海大步如流星,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一弯腰就将这颗足有两三斤重的青石抄在了手里。
他拿在眼前比划了两下,最终鼓足了力气,抡圆了臂膀,手中的青石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在飞出了二三十步之后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秦寿的面前一步多的地方。
而我们的秦监军此时脸上正挂着猥琐至极的亲切笑容,那双贼眉鼠眼也是灵动至极,两条胡须也是一升一降,颇像一个滑稽剧的演员,功底甚至不逊于曾经的滑稽大师卓别林,让周文博差点就没能忍住笑意了。
周文博和秦寿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平坦无比的硬土地表面已经多出来了这么一块障碍物,更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的一众文武都已经站定了脚步,正在满怀期待的等待着什么。
秦寿正说到眉飞sè舞之时,脚下却突然绊到了什么,他这时如何保持得住身体的平衡?当即整个人就飞出去了两三米,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扑在了路面上,这下当真是诠释了“扑街”的标准定义。
看到这一幕,两人身后的一众文武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而“功臣”符定海更是得意洋洋的挥舞着臂膀,似乎是在自夸自己的准头。
即使这多rì来一直板着脸,似乎所有人都欠着他钱一般的冷面男周晋康也是忍俊不禁,嘴角绽出了灿烂的笑容来。
周文博也是被这突发意外震的愕然一惊,直到他看到了秦寿脚下突兀出现的一块青石,又转头看了看身后众人的夸张反应,这才恍然大悟。
他这时只能是摇头苦笑,随后却是对着符定海一举大拇指,秦寿这一跌,让他刚刚生出的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了,心情也是畅快了不知多少。
秦寿这一跤当真跌得不轻,他的耳边现在还在嗡嗡嗡的作响,浑身上下一时间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像条死狗一般挣扎了好几下也没能站起身来。
周文博连忙俯身搭在了这位秦监军的臂膀上,将他扶了起来。
周文博定睛一看,只见刚才还是chūn光灿烂的秦监军如今脸上仿佛开了个酱油铺一般,万紫千红争奇斗艳,原本就不高的鼻梁骨更是塌下去了一截,脸上已经是肿了起来,青sè的肿块面积可真不小。
“秦监军,何至于此,走路也太不小心了点吧?军医何在?还傻站着干嘛?赶快去给秦监军请军医来!若是让上官破了相,少不得要给你们好看!”
周文博这段话可谓是yīn阳怪气,偏偏已经被磕的耳聋眼花头晕的秦寿半点也没听出来,他紧紧地抓住周文博的手,对这位如此为自己着想的赵国公当真是感激极了。
等到两名军医姗姗来迟将“飞来横祸”“流年不利”的秦监军送往了军舍中医治和休息后,周文博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已经压制了许久的笑意,他一般用力的捶着旁边的走廊上的柱子,人已经笑的如同一朵花一般了。
一众文武也是哈哈大笑,场面一时间和谐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