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之后,一切似乎风平浪静了。
孟林真到荣府的次数更多。
荣慧卿越来越不喜欢看见他,也越来越暴躁,孟林真却一贯轻言细语地安抚她,照顾她。
她想吃瑞福祥的糕点,孟林真亲自去买了来送给她。
她嫌如意斋的大红遍地金的缎子不好看,孟林真亲自去寻了晋上的雪纹绸,专门给她做外衫。
她喜好舞刀弄枪,孟林真虽然身体文弱,也每天抽出时间,陪她去校场练习。
这样的形影不离,专心致志,让旁人都嫉妒得红了眼。
荣慧卿却只觉得如同一把锁一样,将她桎梏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一年秋天的时候,孟大夫人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很快就过世了。
荣家大吃一惊。
荣夫人亲自带了荣慧卿去孟府吊唁。
诺大的灵堂处,只有孟林真一个人披麻戴孝,在那里守灵。
荣夫人怒道:“嫡母过世,庶子庶女都到哪里去了?”
孟家的下人过来回道:“我们二夫人病了,少爷小姐们都去侍疾了。”
荣慧卿在旁边冷笑道:“二夫人?哪里来的二夫人?我听说孟伯爵是独子来着。”
孟家的下人有些尴尬,忙道:“就是二姨娘。”
“一个妾室也敢称夫人,你们伯爵府的规矩我算是见识了!”荣夫人恼道,恨不得解除婚约算了。她可舍不得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嫁到这个要叫姨娘为婆母的地方。
可是孟林真抬起头,哀伤地看着荣夫人,连连磕头道:“求夫人给我一条活路!”
荣夫人又心软下来。
荣慧卿咬了咬牙,等荣夫人坐席的时候,偷偷过来问孟林真:“……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她跟孟大夫人很熟悉,知道她身体健康,平日里也注重养生,经常让太医请平安脉。
孟林真低眉敛目,咬牙切齿地道:“我娘亲一向身子康健。自从那女人回来之后,身子就每况愈下。”
荣慧卿一惊,低声道:“你是说,你母亲死得有蹊跷?”
“不是有蹊跷。——而是就是被那女人,还有……给害死的!”孟林真目光阴森起来。
荣慧卿很不喜欢看见孟林真这样的眼神。虽然她知道孟林真是受害者,应该同情,可是她就是同情不起来。——她只想早日解除婚约。
蹲坐在孟林真身边,荣慧卿一边给孟大夫人烧纸,一边轻声道:“既如此,你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孟林真点点头,“正合我意。我已经在布置了。只是我手头不足……”
荣慧卿忙道:“我给你银子。”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有个条件,你要答应事成之后跟我退婚,我就给你银子。”
孟林真深深地看了荣慧卿一眼,“那就不用了。”
荣慧卿心里更是不高兴,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孟大夫人的葬礼过去不久,孟伯爵府那位装病的二夫人就真的病了。
本来孟伯爵打算大夫人五七之后,就将这位二夫人扶正的。没想到她居然这样没福,很快就病得不省人事,每日都在尖声惊叫,说她害了大夫人,现在大夫人来寻仇来了,让前来探病的那些夫人小姐十分尴尬。
孟大夫人五七的时候,孟伯爵府的二夫人也跟着去了。
这一次,孟伯爵哭得跟个泪人一样,完全不同上次在自己大夫人葬礼上的端正持重。
这样一来,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位孟伯爵,就是个宠妾灭妻的作态。
喜欢告状的御史们便纷纷弹劾孟伯爵。
圣上也下旨申饬孟伯爵。
不知道孟伯爵是心伤爱妾之死,还是被圣上的申饬吓着了,很快也一病不起。
没过多久,孟伯爵也跟着去了。
孟伯爵府上,不到三个月,接连去了三个长辈。
孟伯爵一死,荣尚书就向圣上请旨,希望将爵位传给孟伯爵唯一的嫡子孟林真。按照律法,也是嫡出的嫡子有优先继承权。
这个消息传来,孟伯爵府上孟林真所住的院子,突然起了一场大火。不过所幸孟林真当夜不在孟府,倒是躲过一劫。
后来经过查处,原来是他庶出的三个哥哥合谋,想要害死他,霸占爵位和孟府。
圣上得知此事后大怒,将孟林真的三个庶出哥哥都关入天牢,还没等审讯,就全都病死在天牢里面。
孟林真的三个庶出姐姐,除了大姐和二姐已经出嫁,三姐还在家里待嫁。此事过后,这个三姐被远远地嫁出京城,再也没有跟孟家联系过。
孟林真随后袭爵,真正成为孟伯爵府的主人。
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很多人都羡慕孟林真运气好,福气大,只有荣慧卿,知道孟林真在这些事情上,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的。
当然也不能说他有错。他也是自保而已。如果不是他爹伙同妾室弄死他娘亲,不给他们母子一条活路,他也不会这样决绝。
孟林真成为伯爵之后,往荣家跑得更勤,对荣慧卿好得不能再好。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孟林真也会去找把梯子,爬上天去。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荣慧卿总是闷闷地问道。她是个实在人,别人对她好,她就想加倍偿还。唯独对于孟林真,她不想还也还不了。
“我就是要对你好,就是要娇惯你。等把你的性子娇惯到别人都受不了,你就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了。”孟林真总是这样似笑非笑地说道。
荣慧卿似信非信,越发沉默。
她十二岁那年,孟林真十五岁,算是真正成人了。
孟林真郑重向荣家提出过礼的要求,想在荣慧卿十四岁的时候,迎娶她过门,主持伯爵府的中馈,同时保证永不纳妾,孟伯爵府的女主人,只有荣慧卿一人。
荣家夫妇当然大喜,可是他们又觉得十四岁就出嫁,似乎太早了些。
孟林真坚持,终于说服了荣家夫妇,开始给荣慧卿办嫁妆。
荣慧卿更是焦躁不安。
每个人都说她是高攀了孟林真。
每个人都说她配不上孟林真,她是走了狗屎运,才得到这么好的夫婿,有权有势,有财有貌,还对她一片忠心,许诺没有任何妾室姨娘。
这样的夫婿,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可是荣慧卿偏偏就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想到要跟孟林真成亲,她就有想吐的感觉。
很快两年过去,荣慧卿已经十四岁了,嫁衣已经备好,嫁妆也都抬到孟伯爵府去了。
婚期已定,似乎一切都已木已成舟。
临到大婚前的一天,荣府来了一个客人,说是荣夫人的远房亲戚,是荣慧卿的远房表叔。
荣慧卿心里一动,赶忙跑到大厅,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那里,她明明没有见过他,身影却是那样熟悉。
“……辰叔。”荣慧卿喃喃地道。
那男子转过身,脸色平静地对荣慧卿点点头,然后问荣夫人,“是荣儿?”
“正是。今年已经十四了。——卿儿,过来见见你表叔。”荣夫人招手笑道。
荣慧卿猛然疑惑起来,娘亲姓什么?好像姓罗……
“表叔,请问你贵姓?”荣慧卿有些紧张地问道。
“免贵姓罗,单名一个辰字。——跟你母亲亲同宗。”罗辰彬彬有礼地道,目光晦涩地看着她。
荣慧卿两眼一红,掉下泪来,飞身疾走,往孟伯爵府去了。
“她要见我?”孟林真大喜。
自从他袭爵之后,从来只有他去荣家见荣慧卿,荣慧卿没有再来过他的府上。
荣慧卿站在孟林真的书房里,红肿着双眼道:“我们退婚吧。我实在不能嫁给你。”
孟林真惊喜的神情慢慢凉了下来,“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肯接受我?你说,我哪里不好?你说了,我可以改。我保证,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说完有些冲动,孟林真抓住荣慧卿的手。
荣慧卿没有挣脱,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很好,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你,所以没法子跟你在一起。”
孟林真恨不得抓住荣慧卿的肩膀狂吼:“到底什么是喜欢!!!”他们明明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对她好,心里只有她,可是她还是说,我不喜欢你。
五年的点点滴滴,就算是块石头也捂热了。可是她却依然坚持,她不喜欢他。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告诉我,我去学。”孟林真红着眼睛,哽咽着问道。从他记事以来,他好像从来没有哭过。可是这一次,眼泪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荣慧卿苦笑,“你喜欢我什么?——告诉我,我改了还不行吗?”
孟林真被荣慧卿的话打击得喘不过气来,胸口如被人捅了一刀,捂住胸口蹲了下来,靠在书桌的桌腿上,脸上的神情悲痛莫名。
荣慧卿有些抱歉,可是她就是做不到。
荣慧卿前脚离开孟府,孟林真后脚跟着就出来了。
荣夫人知道了荣慧卿说的话,怒不可遏,对荣慧卿道:“你实在是有些不知廉耻!大家闺秀,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种话也说的出口。来人,给我把她关起来,关到出嫁那一天!”
荣慧卿一个人躺在闺房的床上,闭目沉睡。
五年来,每天她熟睡之后,她的脑海里面就会出现一个叫“旭日诀”的功法,在她身体里面缓缓流转,同时炼化帝流浆。也许是没有阳光,她炼的很缓慢,可是五年的时间,还是让她出现不一样的变化。她虽然只有十四岁,可是身材已经凹凸有致如同**,完全不似稚龄少女。
明天就是荣慧卿和孟林真大婚的这一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