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内室里,实在是不太方便chūn水来回地踱步,他摇了摇手,将风天使二人注意力引向他所需要的地方。
“再有,凶案现场。屋内所有的,这四壁家什,包括里间的床,统统正常,没有什么异类生物气味痕迹、魔法元素的波动存在。
再看看门口这条路,太当阳了,如果不关门要被人看到的,关起门来就算是发生搏斗,凶手也没把握不惊动他人。
没错,我从伤口看得出来,凶手不是什么杀人好手。所以……”chūn水用左手虚按着风天使的嘴,右手比作持刀状,接着道:“即使是居兵卫中了麻药的情况下,他这么一刀捅下去,手还是有些抖,结果又捅了两下。
然后他在居兵卫手里塞上了副旗的标牌,好嫁祸给那些dì dū叛乱的余孽份子。嗯,正如他所提醒我们的那样。对了还有,人家是那样狠的人,所以他往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背后又补了几刀,那里的伤口,从角度和力度分析,根本就不是砍出来的,倒像是在俎案上割肉一样割出来的。”
“这样……”chūn水又作了个单膝下蹲,左手往下按,右手来回划动着姿势,然后他快速站了起来在桌上一阵乱翻,找到古力特的那张口供,递给风天使,道:“嗯,你再仔细看看。其实遇到这类案子,我们更多得依靠心理层面的东西,相反人证物证之类的倒排在次要。”
chūn水轻轻地掀开那张蓝碎花布帘,回头望着风天使道:“撤防的事情正如你所说的,在下面反响很大,议论纷纷,其中有一条是古力特最感兴趣的,那就是伍长以上都官升一级。
他年纪不小了,到现在还是个伍长,干掉了居兵卫,按照你们几个上司的印象,他就是接替者;然后,如果再官升一级成了少尉或者校尉,那对他来说是多大的一个诱惑啊!
前两天大家饭馆吃喝议论完回去后,他一定就开始策划了吧。就在昨晚,他小心地看了周围没人注意,提着酒进了居兵卫家。当然,这是我的推想,也许细节上还有出入,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从他口供里要。
对于你无法亲眼所见的事物,判断就是分析推演的过程,它基于你所掌握的素材,素材越多越准确,判断就越接近现实,否则很可能就是疑神疑鬼、胡思乱想的代名词。”chūn水用康远顾的话结束了自己的分析,说罢已经迈出大门去了。
“小妖!你要去哪?”风天使忙追出去相送。
那边马蹄声已经响起,黑夜中传来chūn水爽朗的笑语:“下一处,龙门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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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龙门镇是济州城三大辖镇中,战力最强的一镇。这并非是针对他们的装备和人数配置上来说的,那是针对他们的人来说的。
他们的校尉不是正规军旅或学院派出身,令人诧异的是,他其实是个魔法师。另外他手下的少尉是个女祭司,几个队正有战士有弓箭手,还有潜行者和一个骑士,把龙门镇中队这几个头拢到一起,就是活脱脱的一个职业齐备的雇佣军或者探险者小队。
中队校尉,魔法师魑魍。魔法师其实就是元素师,他们是别类于鬼魔神而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他们并没有一拳打爆一座山,一口喝下一条河,或是朝天空念几句口诀就招来十万天兵天将这样滑稽荒谬能力,他们只是通过修行锻炼得到的特殊异能及灵力,调动我们周围的风(空气)、水、火、土等相关元素达到某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效果。
在整个帝国,魔法师不是一个人丁兴旺的职业,因为它对于修习者来说所需要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首先你需要有天赋,可以想象如果一个人在名师的指点下练了几十年的剑,不说一定能成为一个大剑师、大剑圣,但至少有几下花拳绣腿的能防身自保吧;可在魔法界,在一个很不错的魔法师的指导下修行了几十年却还放不出一个合格的普通火球术这种事情,也并非奇谈。
其次,修行魔法需要很多的道具,很多的材料,甚至魔法晶体,而这些东西,都需要钱。所以即使在那些野史、传说故事或叙事诗歌中,经常会有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捡到了本武道秘籍,凭借着自身的天赋和努力,终于成为一代剑圣或者王牌潜行者或者无敌骑士的桥段出现,但是从来没说他们捡到了一本魔法秘籍,因为就连作者都清楚,捡到那个东西恐怕不一定有用。
所以在帝国各道普通学院以外,有两所魔法学院dú lì存在着,而且只有两所。一所是位于dì dū的皇家魔法学院,一所则位于尼斯威尔道,那所坐落于东海岸边悬崖峭壁之上,最著名的——贝尼斯魔法学院。
皇家魔法学院里面基本是清一sè皇室贵族功勋大臣们的子弟,贝尼斯魔法学院则无论从声望和实力上都要大大胜过前者,但同样不能免俗,除了少量天赋异禀的普通学员,大部分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学费昂贵得惊人。
chūn水先在龙门镇外的一家客栈休息了整整一天。他需要恢复旅途中消耗的体力jīng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因为他将要做的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就在第二天一大早洗漱完毕,手上的那块面饼还没完全吃完的时候,他却感觉到了异样。
外面好安静,太安静,过于安静了。连窗外都没了鸟鸣。
chūn水暗自一笑,启用了风之语。
半晌,chūn水慢慢地将手上的小半块饼吃完,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又慢慢地放下杯子,然后他舒服地叹了口气,好像很满足自己的早餐似的。
chūn水突然开口说道:“全杀,你再不进来我就用凳子砸你了。”
只听他背对着的那扇窗外有人“嘿嘿”地笑了一声,接着窗子往外一翻,灰影一晃,一个长脖子长得跟吊死鬼一样、穿着灰sè犀牛皮甲的劲装男子钻了进来。
chūn水慢条斯理地端起杯子,小抿了一口,又放下杯子,然后才再一次开口说话,只不过这次却不是对这钻进来的“灰影”说的:“猎杀,能不能别用你那把破弓对着我瞄来瞄去的,背痒痒。”
“搏杀,你那什么马啊,嘴上戴了副嚼套,四个蹄子还裹了那么一堆,在坐月子么?”
“霹雳,这么胖就别走进林子了,得挤断多少树枝啊,就算不挤,踩着了花儿草儿的,也是不好的。”chūn水又端起了杯子,却没喝,仿佛是在欣赏这只杯子的工艺。
过了一会,窗外好像有起了些杂声,鸟儿也开始叫了,还有窗下的虫子也开始窸窸窣窣起来,这一切无疑让人感觉舒服多了。是啊,还是吵吵才自然啊。
“小妖,你个死没良心的,偏是忘了姐姐。”这时门外的过道上,响起一个甜腻腻的女子的声音。
chūn水呵呵一笑,道:“既然小嘴来了,魑魍大人想必也到了。”
这时,屋子里原先进来的那个叫全杀的长脖子男人朝大门走了过去,伸手一带,将门打开,便让到一边,紧接着门外进来了一黑一红的一对男女。然后全杀走了出去,又将门合上了。
进来的那个红袍男人却一头的银sè短发,硬邦邦的往后翻,透着一种邪邪的光泽,他长着一双死鱼眼睛,脸几乎是圆形的,显得小了一些,却不显胖。
那女子一身黑底白边的教徒打扮,不过仔细看去,虽然披肩下摆一应俱全,但身上有些地方却显得非常紧身,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加上一双桃花媚眼,猩红小巧xìng感的嘴,整一个制服诱惑的范。
这名叫小嘴的女子将chūn水对面那张椅子稍稍往后一挪,那银发红袍的男人便在chūn水面前坐了下来,一双死鱼眼睛盯着chūn水,也不说话,chūn水保持着那种懒洋洋的微笑,也这般不做声看着他。
“噗~”站在魑魍身后的小嘴笑了笑,秋波往chūn水身上一扫,还是用那种甜腻腻的声音道:“你俩就打算这么大眼瞪小眼么?”
魑魍死鱼眼一翻,终于说话了:“你来我这,不是来串门走亲戚的吧?”
chūn水一笑,道:“除了来看看小嘴,当然还有些正经事要跟兄弟你谈谈的。”
魑魍死鱼眼再翻:“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chūn水也不管他啥态度,端起杯子小抿了一口,道:“有没有兴趣到城里搞把大的?”
魑魍冷哼了一声,小圆脸上嘴巴一咧,彷佛一颗熟透裂开了口子的石榴,道:“给我个副旗?”
“不,副旗是圣地亚戈的了。”chūn水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你们搅到一起了?那你是来干嘛的,消遣我?”
“现在什么时候了?”chūn水忽然岔开了话题。
这时候小嘴给了他一个媚眼,走到后面把窗都推开了,外面的光线一下涌了进来,亮堂了不少。
chūn水忽然故作神秘地向魑魍微微一探头,压低了声音道:“他是答应上船了,不过底牌我没亮给他。魑魍兄,你在我们眼里才是做大事的人,我们要搞一把大的!大的,你懂不懂,什么叫大?”
小嘴靠在窗边听到这句又噗哧一声,故意将胸脯挺了挺,娇笑道:“大?能有我大么?”
魑魍眼珠子咕噜一转,小圆脸往外胀了胀,盯着chūn水的脸,盯着他那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好像如此这般,就能分辨出这家伙到底就有几句话是真的一样。
魑魍斜着脑袋:“一锅端?”
chūn水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普天之下,只有你最懂我的表情,双手激动的握住了魑魍的手,似乎还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口里道:“知己!知己啊!魑魍兄!”
魑魍一个激灵,赶忙抽回自己的手,像是怕chūn水下毒还是搞暗器似的,还前后看了看。好歹发现没什么变化,这才放下心来,道:“得得得,少来这套,你丫的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我还不明白你?你怎么证明你说的?”
chūn水很无辜地眨了眨眼,脸上浮现出那种被人曲解了自己高尚、伟大情怀的痛苦:“你叫人去镇两头入口处打探一下就知道了。”
魑魍给小嘴递了个眼sè,小嘴便朝窗外楼下做了下手势。
一刻钟以后,全杀推门进来了。他走到魑魍身边,又朝chūn水看了看。
魑魍知道他在想什么,板着脸道:“直接说吧。”
全杀说道:“镇南边出口,是贝尔卡中队的人马,小白、翔、狐狸都在;镇北边出口,是尼桑中队的人马,圣地亚戈、风天使、麒麟都在;应该是能来的全都来了。”
魑魍面sè一寒,死鱼眼一瞪:“怎么地?想一口吞了我?!”
“大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还磨蹭个啥,赶紧的,叫兄弟们收拾收拾,咱们城里摘桃子去!”chūn水又一把捂住魑魍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