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奔怪叫一声,一团金sè光芒贯出,中途又忽地一分成三,成品字型朝晋峰罩将过去。
“三头龙的咆哮”!三团金sè的光芒如同一只吞噬生命的魔兽,发出刺耳的破空厉响,以不同寻常的攻击范围,临空袭来。卡奔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实力强劲的对手死在他这一击之下。
可这个时候,卡奔看见他对手忽然侧身摆出一副奇怪的姿势,这个该死的竖竖短发的小个子有如部落巫师疯舞后突然的静止,又如上古壁画里的人物某种夸张的姿态;双手带弓一齐压低至腰下,似乎在险之又险的状态下,躲开了三道流星光团的同时,有那么个一弹的动作。
就那么很隐蔽的一弹,卡奔就听到了很大的一声“嘣”的弦响,然后一支狼牙箭夹着风雷之势奔袭而至。
卡奔不敢大意,右掌一拍地,身形依然保持着蹲式,但整个身体已经弹起,右手一带,一支带羽利箭已搭在弦上:“这样一个奇怪的姿势下,我看你下一箭怎么躲!”卡奔略有得意之sè,心中涌起预感胜利的喜悦。
就在卡奔面部才刚开始那么稍稍舒展,却又立刻凝固起来,慢慢地僵硬,然后变成常见的那种惊讶状。
在众人的目光中,卡奔已经中断了所有动作,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垂直落下。“叭”的一声于扬起些许微尘当中,卡奔心口略上方插着一支箭。卡奔挣扎着站起,随即又一屁股坐到地上。
剧烈喘息中卡奔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支箭,居然是支无羽之箭!可它怎么就能无声无息插进了自己的身体?该死的小子,他是怎么办到的?!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极品用一种意味深长目光的深深地打量了一下晋峰,继续指挥着自己的人边打边撤。东面,一些身着重甲的士兵已经出现在视线之内。
这时候整个镇子似乎已经开始被惊动了,人们在街上、道路上乱跑乱窜乱嚷嚷,有叫爹喊娘拉儿子的,有拿了包袱想跑路的,甚至还有端着冒热气锅子在跑的,子韵、极品一行人感觉就像钻进了一个炸了窝的鸡群之中。当然,他们也是“鸡”,因为他们这支着装混乱的队伍一到人群中,就几乎找不到人了。
不过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方向,朝子韵他们先前的来路方向,冲出镇子,远离兵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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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镇子,跑向山道,翻过一座山。越跑人越少了,到了最后大约就剩下了四十个人这样。子韵知道,这些手持着各种物件的(有些真不能称之为兵器啊!我的老天,你瞅瞅那支粪耙子还是粪叉子,木制的前端有一半都断了,瞧那另一半可怜兮兮的模样,想必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就是这个叫苏极品的法师的手下了。可就这四十个人也拖拖拉拉的排了近里路,缀后的几位,看那姿势已经是体力透支了,嘴巴张得像金鱼一样,脸sè白得像死猪一样,腿迈得想蜗牛一样。
似乎在庆幸着,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那些人顿时在山坡上七零八落、横七竖八地瘫倒了一大堆。领头的几个则和子韵两人一起,慢慢地围聚成一个圈子。
那个约莫三十岁的样子,中等身材,头发垂至肩,带着一种微微的卷曲,穿着淡黄sè的长袍,手里拿着一只杖首镶着红晶石法杖的法师苏极品坐到了子韵旁边,向她介绍自己这边的情况:
“……就这样,战争突如其来的爆发了,我们不知道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友军,我们甚至无法知道谁会在你身后一声不吭的就冲出来,向你背后捅上那么一下。
占据着大城的势力们几乎不约而同地拥兵自重,地方上小一些的势力不是待价而沽,就是沦为匪寇;还有的依附战犯,依附重燃,有的还想等着两江道艾河城军团过来依附。
我想各处都差不多吧,势力强大一点的也会根据具体情形居心叵测地往岌岌可危的帝国身上火上浇油,等着做一把乱臣贼子!”
子韵突然发现,这个温和持礼的男子居然脸上呈现了激动的神sè,当说到“岌岌可危的帝国”的时候,他是那么地痛心疾首,当说到“乱臣贼子”时则是一种很强烈的愤怒。
子韵其实没有什么爱国热情,在读了几年文科出来,居然做了一个雇佣兵。对现实不满的她,总体上更接近于那种类似“愤青”的女孩,叫她造反她是不去的,叫她拥戴帝国那也是不现实的,她对那些咱们帝国的皇帝陛下、王公贵族门简直是半点好感也欠奉。
子韵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但显然这样面对极品沉痛的忧国情绪也是不礼貌的,然后她就问:“战犯军,这名字什么意思哦?”
“这些昏庸之辈在清政安民上没什么建树,一旦心机用到争权夺利、图谋不轨上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原两湖道总督府政法长官子爵壁虎在‘科洛斯遇刺案’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他带领着政法系统的官差、治安司、狱卒、捕快等等,把各处大牢里的犯人全部放了出来,发放武器。当时这些人差点就占据了两湖道达克城。
撤出来后,全部编成军队,然后又制服了沙城等地的驻军,就整出了这支队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号称‘战犯’。当前他们以两湖道第二大城——沙城为据点,与原两湖道将军重燃的队伍——占据达克主城的重燃军,是目前两湖道最大的两个势力,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货sè。”极品敛眉冷道。
“那两湖总督呢?”子韵又问,不过她问完就后悔了,那又关我啥事呢。
“跑了,并将整个地区拱手相送,如此类似的还有我所在的衡阳城。更可笑的是,他跑后,行政长官和军事长官为最后依附谁意见不合,居然在本地就开始火拼,战乱中无数官吏被杀,百姓涂炭。整个两湖道竟没有一个忠于帝国的上层官员站出来登高一呼、砥柱中流。
甘场镇这边三境交界,诸侯们为了得到更多的地盘,早就迫不及待,这就是帝国其他各地的缩影,中土怕是再无安宁之rì了。”
子韵双手交叉于胸前,右手托着下颚,斜立地靠着一块岩石,右脚微曲,抵着石面上,听着极品的叙述,忍不住插口道:“帝国内部早就烂掉了吧,”不过转而醒悟,极品的立场当然是召集能人志士、扫贼平乱匡扶帝国的,出于礼貌,便将话的下半段咽了回去。
那个逆水寒的汉子坐在草地上,正瞪大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蜷曲在一边、手里不知道鼓捣着啥玩意的晋峰。
“两位都是好身手,不若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我们连同广大仁人志士一起,为帝国出份心力尽份忠诚吧!”极品用期待而真挚的神情望着子韵。很奇怪,无论谁遇到这两个人,都是首先认定,子韵才是决定者,有什么事,找她说。
“我们还有任务,不好意思。”子韵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极品心里一叹,却继续用一种温和的声调说道:“据可靠消息,艾河城军团的dú lì骑兵团最多明rì就会到达甘场镇,一场大战怕是不可避免,两位还是回避一下吧。
整个中土,目前就往西的流光道目前还稍微平静一些,加上西南绵绵群山和一望无际的西部旷野,过去那里是佣兵天堂、冒险家的乐园。”
子韵望着远处昨夜还住宿在那里的甘场镇,心想再过一阵子,怕就是又一个人间地狱了吧。想见遍地的尸体和断壁颓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烧焦的气味,什么地方还会传来孩子微弱的哭声。
子韵扭过头来,像是要摆脱一幕惨剧,却正接触到极品那悲天悯人的目光,突然有一种微微的感动:“谢谢你的建议。”
极品右掌置于胸前,朝子韵恭恭正正地行了一礼:“两位既有打算,那么我们有缘再见吧。”
子韵斜眼瞥了一瞥晋峰,用脚尖踢了下正蜷缩在那里不知在忙啥的晋峰的鞋边,和慌忙站起来的他一道,微微朝极品还了一礼,向这位忧国忧民的法师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