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子韵没忘记死盯着斗篷的方向。因为那里,杀招即将迸发。
事情又一次出乎意料,斗篷的吟唱声似乎以一种走调的方式短促的尖锐后变得沉闷,然后子韵这时才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斗篷的背后,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从斗篷的头罩与披身的结合处往外抽拉。
然后,斗篷抖动着,扭曲着,如一团烂泥坍塌下去,胸前的银sè光团变淡,很快消失了。
潜行者暗夜!在那个黑影消失之前,子韵认出了斗篷后的那个黑暗的身形。
劲风再次从右边袭来,那柄六角棱形大锤此刻正持在一个袒胸露rǔ、一身筋肉疙瘩、披着个农家小布褂的巨汉手上,大锤沉若千钧,在子韵眼前出现,变大。
“当”~子韵没有调整的余地,只得架起的双刀更接住这一记猛击,在力道与武器上双重吃亏的影响下,子韵感觉自己的虎口似乎在疼痛中撕裂开来,双刀几乎脱手而去,火星一闪中,子韵觉得右眼下微微一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划破了皮肉。
六角棱形大锤再次刮起了死亡的劲风,不顾一切阻扰,以不惜砸烂、粉碎一切的霸道,寻找着它前面所有可能的事物,渴望发生一次痛快的碰撞。但接下来的这一次碰撞,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
“咣!”如千斤巨闸落下的威势,大地仿佛都在动摇,树木好像都在颤抖,声音在山林中回响不绝,传出老远,远处的宿鸟被成群的惊起,扑拉声和前面撞击的回响声交杂在一起,如浪cháo扩散。
夜,与一条铁链拴着的两柄大斧,挡在了巨汉身前,如果仔细看去,你会发现黑暗中,他粗壮的手臂上、胸前、腰背的的肌肉如虫子般的蠕动着,浑身散发出一种凌冽的战意。他怒目圆睁,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来!继续!”
接着是毫无悬念的两声大吼,然后就又是几声轰然的金属撞击声,如果你是子韵,你会发现,此刻在他们周围,对一个正常听觉的人的耳朵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
子韵不想留下帮夜的忙了,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变成个整天“啊…你说什么……大点声……”那样的老人。
她朝左边寻去,她要找出先前那个树干背后的偷袭者,那个人让她很厌恶,像一条隐藏在森林中的毒蛇,yīn险、卑鄙。
子韵感觉右边眼下有些异状,她用手一抹,感觉有些黏糊糊的,想是刚才划破的地方浸出了丝血迹。
就在这时,她突然有了一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眉心一跳。就在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停下脚步的时候,她感觉腿上隐约有一种压迫感,甚至是刺痛感。
树林里杂草丛生,植物枝叶交错,看不到什么异常,可子韵相信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一种形成于武道的修行中,并在长期战斗生存的环境下得以强化的本能。
子韵拔地而起!如雁去寒潭,惊鸿一瞥。下一刻,她所站的位置边上,那一片草丛突然矮了一片,然后是切口平整,断草飞扬。子韵临空翻转了整整一百八十度,变成一个头朝下,脚朝上的倒立状,双腿一夹,扣住了树干,双刀如快剪,朝下往一丛植物中绞去。
一个黑影从植物丛中暴起,好似一只中箭的兔子。
人但凡都喜欢讲究个彩头,图个吉利什么的。这也未必需要什么道理,因为人们总是相信,如果被说了不好的话,遇到了不好的兆头,说不定很快就会灵验,至少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不,瞧这位,就是原来伏击子韵不成,反而被伤了一刀,忍着再想搬回一局的仁兄,暴起的身形在半空,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破空的一道乌芒穿透,真的就中了箭,再摔回到地上时,果然变成了一只“兔子”——一只死兔子。
晋峰蹲在一枝树丫上,右手一摆,从后背又抽出一支箭,快速地又朝某个方向shè了出去,然后那边就是一声惨叫。
子韵这个时候却是双刀在草丛中一搅,双腿扣在树干上往下即将滑到尽头之际,在子韵和晋峰视线所不及的另外一则,一个黑影飘了过来。
飘!是的,说他是走,走没那么轻快;说他是飞,飞没有这么轻盈;说他是弹,弹没有这么隐蔽。
黑影就这么飘了过来,身形未至,右手中一支如钎如剑如针的武器,已经轻轻地插入了树干,这一插,很轻很隐蔽,照这速度和位置,刚好能将树干另外一侧的子韵如糖葫芦一般穿透。黑影同时左手掌开,往树干上一抹,如一只吸血的蚊子,无声无息地贴在上面。
如果能看到他的脸,你会发现,黑影嘴角向上翘起,眼睛闪出一丝快意,勾勒出狰狞的微笑。
不过他的笑意很快就僵硬在了脸上,几乎与此同时,一柄长剑透着青光,穿过某截树枝,某丛树叶,压在了他手中的武器上,让他那支如钎如剑如针的武器再也不能前进分豪。
黑影大惊,左手一推,整个身体又无声无息地荡了开去。
“你的对手是我。”一个青衣人在树梢间洒下的月光辉映中倾(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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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营地的火全部熄灭,红狮战队跟我上去,其余的人原地固守!”在月sè的呐喊声中,车队人马作出了相应的部署。
一时整个营地都陷入了黑暗之中,林子里人影憧憧,草丛中响起嗦嗦的穿行声,然后借着地形,两方人马都已无确切的攻方防方之间的区分,互相掩杀起来。
天下大乱,草莽之中多有豪杰,彼此间没有什么恩怨,这个时候也别谈什么正邪。谁死在谁的手里,说句恶搞点的话——那也是缘分。
假设,眼前这个斯文清秀的农家子弟打扮的青年男子,如果他出现在沦陷召集的雇佣兵队伍里,那么此时,他就是子韵并肩作战的队友;又假设,那边怒吼声中挥动大斧直劈下去的夜,如果不是遇到了房不是在落叶城遇到了子韵,而加入了这伙人之中,那么这一斧要砍下的就是子韵的脑袋。
子韵斜掠而过,左手刀将那青年男子的长剑拨开,右手那把缺了个口子的刀尖很写意地插入了这个农家子弟的心窝。他瞪大了双眼,想喊,却喊不出,因为一口稠黏的鲜血已经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黑暗中,子韵仿佛看见了他的瞳孔正在收缩,整个眼睛渐渐失去了光泽,尽管没闭上,却已不再有任何光线的反shè,意味着最后一丝生命已从他身体中流逝。他年轻的身体瘫软,卷缩,向后滑倒,末了还稍稍向上一弹,作了次抽搐,就再也不动了。
那边夜的战斗在轰响之中开始,也注定会在轰响之中结束。两人没有半点惺惺相惜的意思,都想把对方轰倒,砸碎!火星四溅,天地崩摧之下,两人不约而同地舍弃了一切的技巧,如恃勇斗狠一般地硬抗了十来回合。
巨汉越战越兴奋,丝毫不见力竭气衰的疲态,眉目中居然显得有些兴高采烈的模样,如山魈咆哮,六角棱形大锤又是高举高打,要和夜的斧头再一次发生亲密碰撞。
他很高兴和夜就一直这么拼下去,他实在是很喜欢这么一个很对胃口的敌手,和自己一般的神力,一般大开大阖,一般的耿直英勇!
夜眼珠子骨碌一转,大喝一声,左手大斧循规蹈矩的接下了对方一锤,可这一次,他似乎力有不逮,在对方狂轰之下后退了两步!巨汉喜上眉梢,浓密的双眉往上翘起,如一对牛角般粗犷而狂野,嘴里露出一排森森白牙。高兴对方终于抵挡不住,呈现了败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