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姑娘,且慢!”
秦泠儿还未跨进汎尘的院子就被门卫拦下。
“为何不让我进?”
“少爷在养伤,不可打扰。”
“你疯了吗?我是药剂师,你说我打扰少爷?!”
“对不起,不可以,大总管已交代。”男子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秦泠儿探头往里看去,走廊上来往婢女和往日一样,并没有减少人数,看来只是针对秦泠儿一人,不让她见到汎尘。
只有吉宝一死,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汎尘事后知晓,也必然不会因为一个透明人的死而杀了自己的母亲。
这可如何是好!秦泠儿灰溜溜地往回走,她该怎么办?该如何救吉宝?
“师傅!”
秦泠儿听到这一叫声,下意识往后跳了半步,被老大吓出来的。
“师傅怎么了?”
秦泠儿转头看到老八,才舒了一口气,她原以为是催命鬼老大又来催她处理吉宝。
“师傅,你脸色好差,你生病了吗?头上的伤好一些了吗?”
秦泠儿微微低着头,眼睛去往上瞟,上下打量着老八,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人心隔肚皮,这些表面看上去听话的徒弟,心里却打着自己的算盘,真是令人生气。
“师傅……还要罚我抄写医书吗?”老八见秦泠儿闷不吭声,怯怯地问道。
“不用,我可不敢得罪你们了,你们全是祖宗,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捅我一刀。”秦泠儿瘪了瘪嘴巴。
“师傅别走!此话严重了,徒儿不敢!”
“少来这一套,装的真像,我竟然一点都没发现,亏我不求回报地传授你们医术,竟然这么阴我!”
“师傅!老八虽然天资愚钝,但是一直对师傅心存感激,师傅虽然一直嫌弃我笨,但是从来没有赶我走,我不敢有半分逾越之心,学医救人本事药剂师的天职,治病救人,不害人,更加不会害师傅,师傅这么说,果真是冤枉我了。”
“你感激我?”
“当然!师傅的大恩,我无以回报。”
秦泠儿转了转黝黑的眼珠子,说道,“……有的报!”
“什么?”
“帮我把老大宰了。”
“啊?!”
“啊什么啊?你看你!我就知道你是骗人的,走开,别来烦我。”秦泠儿推开老八,顾自走开。
“师傅……你这玩笑开大了,大师姐怎么能宰了啊?师傅……”老八摸不着头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泠儿烦恼地走远。
秦泠儿一直垂着头,心烦意乱,漫无目的地走着,喃喃道,“闵德府到处是人,就算吉宝是透明人,短时间内也逃不掉,那些关押吉宝的人,一个个如狼似虎,不等我解开吉宝的链子,他们就可能把吉宝杀了。明日老大就会监督我把吉宝制成药,偷梁换柱也来不及,这么短的时间,我也制不出跟吉宝一模一样的药人。少爷也不让我见,就是为了防止我去告状,我该怎么办?”
秦泠儿一路想着却不仔细看路,不知不觉走进名苑,名苑是闵德府专门设置的客房,所有客人都会被安排在这里入住,夕瑶也不例外。
“对了!少爷醒了,一定会来见夕瑶,我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说不定少爷已经在夕瑶房间里了!”
秦泠儿跑到夕瑶房门外,又立刻停住了脚步,她听见了汎夫人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婚事?”秦泠儿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吱咯”一声,门开了。
汎夫人见到杵在门口的秦泠儿,语气平淡道,“泠儿,辛苦你了。”
秦泠儿答不上话,直到汎夫人远去都没说上一句话。
灵珊回头对秦泠儿说道,“秦家姑娘,想必你已经听到了,未来的少夫人,还有劳你悉心照顾,尽快让她伤势痊愈。吉宝的事,如果你忙不过来,可以让遽尔代劳,少夫人的事更为重要,需要你亲力亲为才是。”
遽尔就是老大的名字。
未来少夫人?秦泠儿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不信!这不合常理!夫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秦泠儿许久才反应过来,推门走进屋子。
“你这个坏女人!你用了什么妖术?连夫人都被你迷惑了?”秦泠儿气势汹汹地走到夕瑶床边。
几天相处下来,对夕瑶来说,秦泠儿就是一个懂医术会救人的药剂师,但是聪明的夕瑶很容易就从对方此刻的脸色上看出了端倪,她的脊椎受伤,行动不便,只能卧床,经过多日调养,脸色却好了很多。
“我也不清楚,今日还是我第一次见她,她就问了我一些常规问题,随后突然问我,愿不愿意和汎尘成亲。”
“你骗人!我没听到的,肯定还有很多内容,你一定有所隐瞒!”
“她只是希望儿子可以留在自己身边。”夕瑶简洁地叙述道,她的父母很早就离开了她,但她可以理解一个被岁月染白头发的母亲,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汎尘的母亲,她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个母亲的请求。
汎夫人如实告诉夕瑶,他们母子的关系因为璃国之事而闹僵,事后又发生了一件灾难性的事,她迫不得已才让吉宝将汎尘藏于人类世界,躲避灾难。如今不幸的事已过去,她也老了,更希望儿子可以陪在自己身边,希望化解母子多年来的怨恨,而此刻出现的夕瑶,正是一剂化解干戈的良药。
“我不想成为他的羁绊,他若要自由,我定不强求。”夕瑶对此并没有报太大的奢望,她也只是答应汎夫人,会尝试劝汎尘留下。
“你的意思是说,你和夫人达成了协议,只要你劝少爷肯留下,你就可以和少爷成亲?你太卑鄙了!”
“我没答应婚事,我只是答应可以帮她劝汎尘。”
“你怎么可能没答应?”秦泠儿认为没有一个女人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爱情不是交易,也不能勉强,”夕瑶抬头,又对站在床边的奴婢说道,“麻烦你帮我递下水。”
曾经的夕瑶,逼着自己努力,一心想证明自己过得很好,要赚很多钱,提高生活质量,给所有看不起她的人一个永远高攀不上的高度。如今的夕瑶,和从前大不一样,心态平和了很多,也没有什么信仰和**,经历过死亡的人,知道活着是一
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而汎尘,夕瑶并不奢望与他长相厮守,只希望他这五年可以过得安好。
“是。”女婢上前去倒水。
“我……我先给你换药。”秦泠儿的思绪有些混乱,不知该说些什么,打开屋里备着的药箱。
夕瑶喝完水,屋里另两个婢女上前,协助夕瑶翻身,她趴在若柔的床上,对秦泠儿说了声“谢谢”。
秦泠儿一愣。夕瑶给她的感觉是不温不热,不疏远也不亲近。秦泠儿敢打赌,如果不是因为汎尘,夕瑶与她擦肩上万次,她都不会跟夕瑶打招呼,不会说上一句话,更不会帮她治伤。因为夕瑶会给人一种感觉:她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你亲近她,她也不需要刻意讨好你。
“不,不用谢,”秦泠儿替夕瑶换了新的药,又嘱咐她身旁的女婢,“药别忘了,也不要让她乱动,否则骨头会走位,乱长会刺穿她的脾脏。我……先走了。”
秦泠儿深受打击,完全忘了吉宝的事,丢了魂一般,落寞地出了门。她不能接受汎夫人的提议,她不想汎尘和夕瑶成亲。可是夕瑶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坏,坏的人好像是她自己,就在几分钟前,秦泠儿的脑海里闪过一丝邪念,如果她换了药,把促进骨头修复的药换成其它同色同味的药,那么夕瑶就真的会瘫痪,汎夫人一定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瘫痪的女人。或者把补血补气的药换成无色无味的毒药,她若死了,便一了百了。
“吱咯”一声,门又开了。
“你还真够愚蠢的。”
夕瑶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侧过头,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面带病娇的绝美少年,银白色的长发,湛蓝的眼眸,一身干净素色的内袍,怎么看都像一个未睡醒的人。
一名女婢匆忙跑进门,将外袍披在汎尘身上。
汎尘走到床边,一动不动地站着,注视着趴在床上的人,“你不是不同意婚事吗?你这诱惑人的姿势又是什么意思?”
“不是,不是的,我不知道你已经醒了,也不知道你会来……”夕瑶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个遍,因为她断的那几节在脊椎中间位置,换了药之后都要趴半个时辰,让药汁渗入。每日早晚要换一次药,加上身边都是女子,短短几天,夕瑶已经适应敷药的这段时间裸着背,不料今日进来的会是汎尘。
“麻烦帮我一下。”夕瑶跟床边的女婢说道。
“出去。”汎尘平淡地吐出两个字,如同一阵深秋的风拂面,漫不经心,又不得不让人十分在意。
夕瑶见屋里的女婢纷纷低头出了门,她才意识过来,这里是他的家。
“可否翻个身。”汎尘的语气依然十分平静。
“不能!”
“要我帮你吗?”
“不要!!”
“我又不是没见过。”
“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