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瑶偷偷地擦掉眼泪,推开汎尘,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你身体虚弱,正好秦泠儿在,让她给你看看,暂且不离开西岚殿了,等你调养好了,我才不会饿肚子。”
汎尘看不见夕瑶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秘密和心事,却能感到她由衷的不安,仿佛随时会把她吞没。
说曹操曹操就到,秦泠儿端着药木盒子,从远处走来,那犀利的眼神,仿佛在对夕瑶说,“你应该有一些自知之明,别再连累少爷了。”
“去吧,我就这儿走走,等会去找你。”夕瑶朝着秦泠儿的方向推着汎尘。
“好,”汎尘应了一声,又道,“吉宝?”
“是,主人,吉宝明白。”吉宝明白,汎尘是让自己跟着夕瑶。
汎尘松开夕瑶的手,他的手指离开的瞬间,夕瑶觉得莫名难过,她抬起头,看着逐渐走远的汎尘,心里很不是滋味。
“吉宝,别告诉他,关于亚彦妠说的话。”
“可是主人迟早会知道。”
“那就让他迟一点知道。”夕瑶心道,迟一点知道,那就在他身边多留一会,直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让他知道。
夕瑶来到亚炽的住所,空无一人,这样的寂静有些过头,仿佛很久没有人居住,棺材也是空的。
夕瑶来到亚濏的住所,推开房门,见到一个仆人,亚濏一直叫他老鬼的仆人,侯在棺材边,亚濏则安静地躺在棺材里。
好动的亚濏,不到睡眠的时候,肯安静地躺着,也只有一个原因,受伤了,也被始祖吸血鬼攻击了。
夕瑶蹲在棺材旁,摸了摸亚濏的小脸,愿他一直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地成长,不要卷入血腥的杀戮中。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高贵的纯种吸血鬼,注定不会天真无邪、远离血腥。
夕瑶起身,问亚濏身旁的仆人:“亚炽呢?”
老鬼低下头,没说话,或许是说不出口。
“打扰了。”夕瑶起身,对老鬼说道,离开了亚濏的房间。
吉宝见夕瑶闷闷不乐,问道:“我之前听说,你差一点和亚炽成亲了,你们关系很好吗?”
“不知道。”夕瑶也不知道她和亚炽的关系算不算好,连朋友都算不上,只能说,很特别。也许是亚炽特别的戏弄方式,又或许是夕瑶特别的逃避方式,因为种种原因,曾经一段时间,他们纠缠在一起。
夕瑶不知不觉走到西岚殿的花园,满园的红蔷薇,仿佛永远盛开,越是血腥就越滋养着它们,多么诡谲的花朵,却无与伦比的美丽,无人敢漠视它们华丽而夺人眼球的存在。
“原谅我,无法如约迎娶你,请相信我,对你,我是认真的。如果我还活着,我会去找你。”
亚炽没去找夕瑶,也不在西岚殿,即便老鬼不说,夕瑶也已猜到原因。夕瑶回想起亚炽的话,不免有些伤感,亚炽玩世不恭,天生傲慢,却是夕瑶见过最温柔的吸血鬼。
夕瑶站在花坛边,曾经的痕迹已不再。她并不是怀念自己和亚炽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她只是有些伤感,连纯种吸血鬼都会面临死亡,更何况是夕瑶这种下等的混种吸血鬼呢!
吉宝听到动静,捂脸转身。
汎尘不知何时已来到花园,他记得可比夕瑶还要清楚,当时的夕瑶和亚炽,就躺在这个花坛里。
“怎么?这是在想你的旧情人了?”
夕瑶身后响起一道很不友善的声音,酸得夕瑶牙疼。
“满园的蔷薇花,还真是很浪漫啊,会选地方,你选的,还是他选的?”汎尘步步逼近,花香被某种酸溜溜的气息狠狠覆盖,不留间隙。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夕瑶一步步往后退。
“小家伙,这么暴力可不对呢,难道你是在怪我?怪我不够暴力?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满足你小小的心愿。又或许,你只是又饿了,不过很可惜,我今天不准备喂你,而是打算让你喂我。”汎尘说到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吐出来的字,恨不得拿某人的骨头磨牙,满眼嫌弃和不屑,却依然一字不差地重复当初亚炽说的话,可见汎尘心里有多在意这件事,他果然是个十分小心眼的人,而是相当记仇。
“啊?!”夕瑶震惊得张大嘴,久久合不上,这不是亚炽说的话吗?为什么汎尘知道?难道他当时……就在附近?!夕瑶觉得这天突然塌了下来!
吉宝庆幸自己是透明人,这样尴尬的场合下,无声无息的离开是再好不过的事,想必此刻的夕瑶,已羡慕得难以言喻了。
“你的下巴都快掉了,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汎尘话虽如此,口气分明已判夕瑶死刑,这声音是来自地狱的吧!和这阴沉的天气简直是绝配。
“没!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没有什么可说的?”
“不是,我们没有发生什么。”
“‘我们’?”
“我和亚炽。”
“‘亚炽’?”
“不是……”夕瑶欲哭无泪,就算借她一百张嘴,眼下也是绝对说不清的状况。好尴尬,夕瑶看着汎尘黑着一张脸,夕瑶觉得自己的头也在冒黑烟,是被汎尘黑暗的气质所传染的。
“我不知道那时你在,你不是早就离开西岚殿了吗?”夕瑶此刻的骨气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装傻充愣,赔笑赔罪,她万万没想到那时汎尘会在附近。
“以为我不在,所以你就可以和别的男人……”
“不要再说了!”夕瑶一把捂住汎尘的嘴巴,她的尴尬症已无药可治,放柔了音调,继续恳求道,“拜托,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夕瑶的耳朵就快要坏掉了。
汎尘掰开夕瑶的手指,说道,“你以为我想说吗?”
好浓重的怨念气质,此少年已濒临暴走临界点,一颗火星渣子就能顷刻间燎原,脸上写着:别再惹我。
“真的什么都没干,请一定要相信我!”夕瑶向汎尘深深地鞠了一躬,一片赤胆诚心,日月可见。
汎尘却丝毫不信,夕瑶若心中没鬼,她不会这么久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夕瑶同样理解汎尘此刻沉默的用意,并不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而是“你再不老实交代就把你撕碎”。
“只是……被脱了半件衣服……”夕瑶的声音轻如湖面的涟漪,心
虚地手心冒汗。
“你是暴露狂吗?!”汎尘气得直咬牙,夕瑶从什么时候染上这个坏习惯的,喜欢脱衣服?!
就在同一时间,一大片红色的蔷薇花被一片蓝色的火焰烧成灰烬。
“不是的——!”夕瑶瘪嘴,无辜地摇头,好像脑袋不是她的,摇不坏。她不是心甘情愿的,那时的她,没有选择权,只是默默地接受一切她无法说“不”的事。
夕瑶不敢想象,如果那时,那个吸血鬼没有及时上前禀告,打断了亚炽,她和亚炽之间,就真的不是脱半件衣服那么简单。又或许,若不是亚彦妠在那时回到西岚殿,说不定夕瑶已嫁给了亚炽。
“别生气了,别想了,好不好?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吧。”夕瑶双手合十,恳求道。
汎尘懊恼地垂下头,五指扶额,头好沉、好重。那时的汎尘,将夕瑶推向亚炽,虽然难过,却根本没想过会再遇到夕瑶,更没想到后来的他会如此介意这件事,不是难过,而是满满的愤怒和怨气,真是个纠结的少年。
夕瑶拉起汎尘的衣角,开启魔咒模式,念叨:“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吧……”
“嗯?”夕瑶诧异,她的手指被迫离开汎尘的衣角,身体莫名往后退去,她低下头,看到腰间多了一只手臂,她抬眼却看到远处的汎尘,汎尘的脸又黑了,夕瑶捉急,什么情况?
夕瑶的头顶响起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小家伙,好久不见,找你找得好辛苦呢!你躲哪里去了?”
“亚炽?!你没死?”夕瑶转过头,看到一张纯种吸血鬼独有的傲慢之气的脸庞,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难怪汎尘的脸比刚才还黑,多了个亚炽,这下彻底完了,真的有理也说不清了。
“小家伙,我还欠你一场独一无二的婚礼,怎么可以说死就死呢?我可不忍心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来,我死了,你怎么办?”亚炽看向远处的汎尘,他手里的姬孪灵剑已生成,亚炽埋下头,在夕瑶耳边轻声说道,好不暧昧,“小家伙,我可以理解成,你想我了吗?”
夕瑶耳朵一痒,浑身打了个哆嗦,意识过来,掰着亚炽的手,说道,“亚炽,别玩了,快点放开我!”
亚炽却越缠越紧,勒着夕瑶不放,看着杀气腾腾的汎尘,手持姬孪灵剑,一步步逼近,有点意思,游戏重新开始了吗?亚炽笑道,“好久不见,汎尘,别来无恙啊!”
夕瑶在心里呐喊:完了完了,汎尘会杀了我的,这回,估计连骨头都不会剩下一根。
汎尘越是沉默不语,夕瑶越是慌张,这分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夕瑶都快急哭了,恳求道:“亚炽,别玩了,拜托你别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