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我家公子就是南阳县令——杨文清。”
周来财一脸语不怕惊死人的样,他舔了舔嘴角,对呆若木鸡的侍者视若无睹,越过他下车,自言自语道,“不行,这点肉粥怎么能吃得饱呢,得找我家公子去!”说着他还大声的拍着肚子,啪啪声的响声传开,惊醒了那侍者。
侍者回过神来,把碗放到一边的栏杆上,忙上去讨好道,“我们驿站的酱牛肉是最出名了,我再给师爷拿点,再配上那香甜软糯的青花酒,这可是一绝呀!”说着他还比着个大拇指演了一遍。
周来财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那侍者,一脸的激动,“你是说酱牛肉和青花酒?天呀,今天居然有酱牛肉和青花酒?从来都只是闻名而不得相见,没想到今天托你的福居然能有幸得尝。”
南阳驿站的青花酒和酱牛肉是出了名的,两者相配味道是天下一绝,可惜,有酱牛肉的时候没有青花酒,有青花酒的时候没有酱牛肉,所以很少有人能一齐买到两种的,因此他作这样的表情,那侍者并不觉得奇怪。
一看他停住身形,侍者笑嘻嘻的上去啰嗦了一堆,翻译过来就是——请他帮忙在大人面前给侍者自己美言几句。
周来财听得耳朵都快生茧了,见他依旧滔滔不绝,口沫横飞,他不喜的退开了几步,脸上却是欣然同意,“这事好说,我毕竟是大人的师爷,我说话他还是肯听的,就劳烦你带我去找大人吧。”说着他摆手作了个请,那侍者虽然无奈,可是话已经到此,再说下去就惹人恼了,恭敬的走在前边带他往大堂走去。
驿站不大,穿过两条走廊,也就到了。
杨文清和清流主仆吃得正好,两人正有说有笑的时候,忽然他对面的清流嘴巴张得老大的瞪着他,连口中咬着的酱牛肉掉在桌上也没发觉,杨文清皱眉,刚想说你瞪我干什么,他身后就传来一声幽幽长长的哀怨之音“大人~~~”紧接着他的腿根就被人抱住了,那抱着他腿根的人正哀哀怨怨的哭泣,就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闻讯赶出来的驿丞和跟在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侍者也哑然,纷纷拉着那个带周来财出来的侍者问话,那侍者显然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竟是没回过神来。
清流慢慢的用手合上自己的嘴巴,他决定视而不见——看戏!
杨文清嘴巴含着一片酱牛肉,鼓鼓的,如星的眸子瞪着地上抱着他腿的人,那刺鼻的味道随着他的甩动传入他的鼻子,瞬间他就感觉食之无味,嘴里的酱牛肉没嚼几下就粗粗的吞了下去,差点就噎着了,他使劲的拍着胸口,缓了一会脸上才升起个淡笑:
“来财呀,你醒了呀?你来得正好,快上桌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杨文清咬牙说了话,忍着那些味道弯腰想要将他扶起,哪知道这个重量如此之大,一时间他竟是拉不起他。。。
周来财脸上无限的委屈,挤出来的泪花一朵朵的流,与外面的细雨相比,不堪多让。
他见杨文清要扶他,不知觉中使出了千斤顶,以前生活在那种地方,自是练就了一身看人的本领,他看得出来,在场看着他的每个人都带着嫌弃的目光,连杨文清也不例外,不知道为何,别人的眼光他可以忍受,就是杨文清的不行!
是的,杨文清嫌弃的眼光令他看着非常不喜!他觉得他不该用这样的眼光看他!想法很荒谬,可他就是这样想了!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用了千斤顶,心里暗暗的大骂了自己一句,忙泄了去,而此时杨文清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打算使出吃奶的劲将这个人扶起,他再次弯腰,一脸温和的扶着周来财的手,这次很顺利,周来财顺势而起,两两相望,一派和谐。
一个一身脏污泪光涟涟,一个白衣飘飘目光温和,只是后者身量不足,要抬着头仰视着前者,那一旁看戏的清流此时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看他家公子转头瞪他,他惊恐的捂着嘴,可是眼角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坐下吧,有何事等用餐后再说。”杨文清不容他拒绝的将周来财压到自己之前的座位上,脸上却是温和一片的笑意,“想你该是饿了,有什么委屈,吃完饭我给你做主了。”
他说完就想远远坐开,周来财看出了他的意图,擦干了泪水,指着自己旁边的空位道,“大人你也坐。”一脸的无辜,他现在怎么能离了杨文清了,如果不和杨文清交好,那他接下来又能去哪里?当然,他承认,他是有点想要恶心恶心他~
杨文清眼皮跳了跳,看着他脏污的手指着的那张椅子,他很是犹豫,如果他坐了,那岂不是要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可如果他不坐,大庭广众之下,那不就是公然的说嫌弃他的意思嘛?他有些不死心的看了看清流旁边的位置,这坐还是不坐?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一声天籁之音救了杨文清的面子里子。
“小的南阳驿丞柳金波,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请大人恕罪!”
那驿丞在侍者的说明下才知道这个是新任的县令大人,一县父母官,顿时吓得冒出一身冷汗,诚惶诚恐的和两个侍者跪拜在杨文清的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杨文清得他救了场,哪里会在乎之前那些,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微笑挥手道,“原来你就是这里的驿丞,无事,你起来吧。”
驿丞柳金波听他第一句话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了,可是下一句话又让他心里一松,这样火里来冰里去的,他再好的身子也撑不住,接连问了好几次,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他才松气,整个人如脱力般软绵,要不是那两个侍者扶起他,估计他还坐地上呢。
杨文清看他那样就知道吓坏了,也无心为难他,眼角扫到桌上,周来财正一脸无辜崇拜的看着他,顿时觉得脑门都大了,他看到自己手中两手的脏污,心上一计,就道,“柳驿丞你看看我们这一行,赶路身上都脏污不已,你给我们开几个房,让我们好好洗漱休息一番,明早也好赶路。”
柳驿丞巴不得他吩咐些什么,吩咐就说明他不记恨,再说,人家明确说了一早就走,绝对不给他麻烦,所以一听他说起这个,连忙点头答应,他的一身力气也回来了,热情的招呼着杨文清上楼。
等走上了楼梯,杨文清才好像反应过来有周来财这个人,对着柳驿丞指着下面的周来财就道,“那位是我的师爷,路上摔到了脑袋,衣服什么的也被他丢光了,你给找套适合他的,到时
候好处少不了你的。”
杨文清声音不大不小,很是和煦,但也够大堂的几个人都能听得清楚,听他这段话,驿站的那些人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穿成这样,原来脑子真是有些问题的,不过同时,他们心里也生出了疑虑——这样的人真能当师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