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长官。”高晨说道,“咱们现在就有500多人了,照这个速度,等登州的船到了就应该有上千人,咱们的战舰装不下这么多的人。”
“这的确是个问题。”许朗也觉得忽略了运输能力的问题,“你等我再好好想想,光靠军舰运输恐怕不行,一来一去要好几个月。”
门突然被推开了,冯斌穿着一身榆林军军装走了进来,冲着许朗敬了一个榆林军军礼:“将军,冯斌前来向您报道。”
许朗指着冯斌向高晨问道:“他这身衣服哪来的,军礼是谁教的?”
“这孩子天天缠着我,我也没招了。”高晨笑道,“就给他找了套最小号的军服穿穿,军礼是我教他的。”
“孩子。”许朗招手把冯斌叫过来,“你真的很想跟着叔叔当兵吗?”
“嗯。”冯斌低下头,“我想给姐姐报仇,我要杀光那些乱贼。”
许朗的心里一阵的抽搐,他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孩子说,他觉得那天自己对冯斌说的那些话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不应该把仇恨的种子埋在这个小小的孩子身上,他将来的生活应该是充满着希望和爱心,而不是仇恨。但是现实却无法让他忘记仇恨,不要说他,自己能忘记吗,能忘记邓朝晖和李逍吗,能忘记自己断指发的誓言吗。仇恨,为什么人类非要有仇恨?
“冯斌,不是叔叔不想带你。”许朗疼爱的摸了摸冯斌的头,“可是你现在还小,报仇是大人的事。而且你现在还有爹娘要伺候,古人有言,‘父母在,不远游。’等你长大了再跟着叔叔好吗?”
送走了冯斌,许朗关上门,转过身突然严厉了起来:“高晨,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做事怎么还这么没个轻重。”
高晨没想到许朗会突然发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让冯斌穿上咱们榆林军军服,还教他榆林军军礼,冯开忠的心里会怎么想?如果冯斌真的跟着咱们去了榆林湾,冯开忠的心里又会怎么想,他难道不会想咱们是想把冯斌带到榆林湾当人质吗?”
高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这也怪我。”许朗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是我犯错在先,我那天不该和这个孩子说那些话。我先做个自我批评,你找个机会把军服要回来,不要让冯开忠有任何想法,咱们在山东还需要他。还有,注意方法,也别伤了孩子的心。”
“是,长官。”高晨把身子挺得笔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行了,到此为止,我说话也重了,你别往心里去。”许朗坐下拿出了两支烟,扔给了高晨一支。
高晨赶忙掏出火镰帮许朗点上烟,许朗沉默了一会,大口抽了几下:“高晨,问你个问题,假如你是冯斌,你的亲人被乱贼害死,你会不会把报仇放在第一位。”
“当然会。”高晨不知道许朗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父母之仇,亲人之仇,不共戴天。”
“是啊,不共戴天。”许朗抬头看着屋顶,心里默默的想到了史显扬转述过的马丁路德的话,“‘上帝爱我们,不是因为我们可爱,而是因为他将我们这不可爱的人变为可爱的人。’莎士比亚也说过,‘宽恕就像天上的细雨滋润着大地。它赐福于宽恕的人,也赐福于被宽恕的人。’”
“但是宽恕。”许朗又苦笑一声,“在这个时代,能宽恕吗,宽恕谁,谁来宽恕。”
王兆星亲自给浮山所送来了两船粮食。
“你怎么亲自来了?”许朗的房间里只有他和王兆星两个人。
“给你送粮食我能不亲自来吗。”王兆星笑道,“我看浮山所的人越来越多,只依靠军舰不行,没有这么大的运力。你过些日子还要去河南和陕西,那里的流民更多,不可能全部走水路回榆林湾,你们没想点别的办法吗?”
“想过了,我和冯开忠还有高晨商量过,想听听你的意见。”许朗回答道,“我现在打算在浮山所就地编练,所有的难民全部分队训练。十天为限,十天内让他们能接受简单的军令和队列。然后分批走陆路回榆林湾。”
“这恐怕也不行。”王兆星说道,“没有军队护送,路上会出危险,而且这么远的路很辛苦,这些流民说不定不用回榆林湾,路上就有可能散掉。”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许朗继续说道,“所以我想把流民中的青壮先单独编练成军,再派几个士兵沿途护送。如果真的有半路上想走的,我们也没办法,随他去吧。”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目前没想到。”许朗说道,“我已经给周磊送了一封信,浮山所一共只有一个排,我让他给我再调一个连的骑兵过来。你那边能调过来多少人,我这里缺人手。”
“我那边你也知道,全是海军。”王兆星思考了一会,“这样,我这次来了两艘船,先给你留下50个人,有就比没有强。咱们都把这件事想简单了,现在骑虎难下,不尽快把这些人送回去,光在浮山所就能吃死你。”
“呵呵。”王兆星把许朗说笑了,“你这次送来的粮食就够吃一个月的,下个月还得送。好在咱们隔得不是太远,骑兵通讯也快。现在林兆龙、周磊他们也在招募流民,也不知道他们进行的怎么样了。”
“你别对他们报太大希望。”王兆星笑道,“招募流民还得靠你,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独立师的事。蒋北铭送回来了消息,张海调到延长县的事朝廷不同意。林兆龙一走的话,延长县就没多少军队了,而且只留下古云鲲一个人,老古统领军队不行。”
“张海去不了怎么办,延长县不能只有古云鲲一个人。”
“北铭的意思要把辛家驹调过去。”王兆星有些抱怨的说道,“登州那边的事还没交接完,他还没走。调来调去的我都没舰长了。”
“那没办法。”许朗笑道,“原先就是海军的人最多,总比别人专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