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祥找到了孙大雷:“孙局长,咱们的存货不多了,大米不到3万斤,布匹只有400匹了。”
“糖和盐呢?”
“这两样还够,一共1万多斤吧。”
“那就行。”孙大雷说道,“你只管卖就行,米和布已经送过来了,最多傍晚就能运进城里。”
太阳又要落山了,黄三祥暗暗擦了把汗,今天总算是快要过去了,商行里的大米只剩了不到八千斤,但是孙局长答应的货却一直没有运进来。
“诸位乡邻。”黄三祥站在商行的门口高声喊道,“多谢诸位的赏光,小店今天到此为止,诸位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请明日再来,小店今天打烊了。”
“掌柜的不要着急关门。”一个声音在人群后响了起来,“在下今日家中有事,故此来得晚了。在下需要大米5万斤,布匹1000匹,请掌柜的提货,在下的银子分文不差。”
黄三祥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这个时候会突然冒出这么个大客户。
黄三祥对说话的人拱了拱手:“这位客官,小店打烊了,伙计们也都累了一天,还是请客官明日再来采买吧。”
“呵呵。”那人轻蔑的笑道,“你们祥意商行在感恩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商号了,怎么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莫不是你们家没有货了?”
“小店的货源充足,这个请客官放心。”
黄三祥还要多说些什么却被这个人打断了:“既然是货源充足,那就请掌柜的交货吧。”
黄三祥盯着这个人慢慢说道:“你真的要今日就买吗?”
那人冷笑道:“掌柜的这话我不明白,今天买和明天买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黄三祥也冷笑道,“我刚刚收到我们东家的传话,为了答谢感恩县的百姓乡邻,小店明日再降价一成。”
“又要降价?”黄三祥的话引起了一阵喧嚣。
“我们祥意商行说到做到。”黄三祥提高了声音,“明日再降价一成。”
“明日再说明日的事。”买货的人也提高了声音,“今日还请掌柜的交货吧,5万斤米和一千匹布在下今日就需要。”
“来人。”黄三祥咬了咬牙,“带这位客官去付银子,我去给客官提货。”
黄三祥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回到了商行里面:“孙局长,有人现在要5万斤米和一千匹布,咱们没存货了。”
孙大雷一点没有紧张的样子:“他付银子了吗?”
“正在付银子。”
“黄掌柜不必担心,货已经到了城门口了。”孙大雷笑道,“还请黄掌柜去收银子,我安排人运货,也不必入库了,直接交货。”
“小人这就去办。”黄三祥一听货物到了,底气立马上来了。
黄三祥回到商行门口的时候,那个买货人已经付完了银子正等在门口。
“掌柜的,银子我已经给完了,我的货呢?”
“客官不要着急,你的货马上就到,是不是也给您放在这里啊。”
“这是自然。”买货人的口气已经强硬,“只是不知掌柜的说的马上究竟是何时,难不成明日交货也叫马上?”
一个店伙计跑到了黄三祥的身边,趴在黄三祥的耳朵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黄三祥轻轻一笑:“这位客官,请往那边看,你的货到了。”
几十个店伙计赶着大车从城门口的方向走了过来,黄三祥一指车队:“来人,去把这位客官采买的大米和布匹搬过来,其余的货物清点入库。”
黄三祥说完,看了一眼傻傻的站在面前的买货人,声音提高了许多:“在下再说一遍,明日小店降价一成,诸位要是真想节省银子,请明日再来采买,在下谢过诸位了。”
祥意商行上了门板,关门打烊。孙大雷等人和黄三祥一起回到了商行里面。
“今日多谢黄掌柜了。”孙大雷笑道,“明日还要劳烦黄掌柜,继续降价。”
“小人不敢受孙局长的谢字。”黄三祥陪笑道,“小人如今真心佩服孙局长的谋略。”
“呵呵,黄掌柜过奖了。”孙大雷说道,“明日那些商户们就会来求咱们了,等着吧,有好戏看。”
第二天好戏上演了,但却不是孙大雷说的那样。一家服软的商户也没有,反而是几十家商户联合起来去了税务局。
几十家的掌柜加伙计足有几百号人:“大老爷,我们要吃饭。”
“祥意商行这么降价甩卖,我们都没法干了,东家说要关门停业,我们怎么办。”
孙大雷和柳冠南站在税务局的门口看着这些人一句话也没说,人群吵闹了一会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你们都不说了是吗,那诸位请听我一言。”孙大雷高声说道,“收取工商赋税是朝廷的旨意,也有知府大人的手谕。祥意商行之所以能开门营业是因为人家遵纪守法,积极纳税。只要你们也补缴税款,你们一样也可以开门营业。”
“就算我们开门营业我们也卖不动。”有人喊道,“祥意商行今天又降价了,他们的售价比我们的进价都要低,我们怎么赚钱。”
“这件事就不是我们税务局能管得了的了。”孙大雷笑道,“买卖买卖,有买有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祥意商行卖什么价钱岂是我们税务局能决定的?”
“那不行。”又有人叫起来,“谁不知道祥意商行和你们税务局是一家的。”
“你敢把你说的话再说一遍吗?”柳冠南走到了说话人的面前,“空口白牙,拿不出证据,我现在就可以办你个污蔑造谣。”
“我。”那人低下头不敢看柳冠南的眼睛。
“诸位。”孙大雷冲着人群喊道,“我作为感恩县的税务局局长和大家再说两件事情,第一,我们经过研究,补缴税款的日子再往后延长三天,这可是最后的三天,你们都要考虑清楚了。第二,至于祥意商行的售价问题,我们税务局已经和祥意商行的东家谈过了,他们愿意按照售价的八折向诸位供货。不管他们的售价是多少,你们要想营业,要想进货,全部可以八折从他们那里进货。至于你们想卖多少,你们随意。”
“八折进货?他们现在的价格已经够低了,再打八折那得多便宜啊。”
“我得算算,要是从祥意商行进货能省多少银子。”
“你这么算不行,咱们在感恩县的售价不能高过祥意商行,咱们得算算能不能运到外县去卖。”
人群中的掌柜的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诸位掌柜,诸位东家。”孙大雷又喊道,“我提醒大家,祥意商行的这个八折只卖给补交了税款的商号。没有税务局补交证明的,一律不卖。”
人群中又发出了一阵嘈杂声,孙大雷没有再多说什么,和柳冠南一起转身进了税务局。
又过了两天,傍晚时分,柳冠南和徐田彬从祥意商行回到了税务局。
“大雷,这两天怎么样,有没有来补交税款的。”
“已经有一部分商号补交了,但是还不到一半。”孙大雷合上了桌子上的账本,“祥意那边什么情况,还有没有大批囤积的?”
“囤积的没有了,有些商号开始去祥意进货了。”柳冠南说道,“不过数量也不是很多,我估计各家都没钱了。”
“孙局长,柳总探长。”徐田彬问道,“明天是补交税款的最后一天了,按说不应该只有一半的商号来补交,难道别的商号真的不想开门营业了吗,还是他们又想出别的什么鬼主意来了?”
“他们能有什么鬼主意,无非就是钱的问题。”孙大雷见屋里除了自己和柳冠南、徐田彬并没有外人,招了招手说道,“你们都坐,你们知道咱们上辈子49年发生在上海的那场棉粮大战吗,那是一场漂亮的贸易战。”
“有所耳闻。”柳冠南笑道。
“我不知道,没听过。”徐田彬来了兴趣,“孙局长,给我讲讲,什么棉粮大战。”
“好,那我就给你说道说道。”孙大雷刚刚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一个税警从门外走进来,“报告局长,有人求见。”
“谁求见?”
“回局长,他没说,只说求局长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税警边说边递上一张名帖,“这是他递进来的帖子和礼单。”
“还有礼单?”柳冠南突然问道,“他给你银子了吧?”
“没有,总探长,绝对没有。”税警吓得一个立正站得笔直,“他是给了属下银子,但属下绝对没收。属下知道咱们的规矩,属下是见他年纪大了,很可怜,所以属下才进来通报的。”
“你不用紧张,没收就没收,柳总探长只是随便问问。”孙大雷打开名帖看了一看,“你把来人带到会议室,我要见见他。”
“是,局长。”税警暗暗擦了把汗,转身走了出去。
“大雷,谁来了,找你能有什么事?”
“好事。”孙大雷扬了扬手中的名帖,“他们撑不住了,这是来讲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