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大群人狼狈而走,囚衣人大声放笑,嘲讽之意甚重,然而金刀寨14俱已远去出城,却听不到了。
而便是听到了也无妨,早已失反抗血性之人,想来只会更快马加鞭,不愿多听那声音。
胡道独虚弱道谢:“多,多谢壮士相救,不知,不知壮士高姓大名,胡某来日定报此大恩!”
囚衣人轻笑道:“呵呵?来日?还是今日报吧!”
轻轻一语,胡道独登时脸色一白,焉能不知道此番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了?只得强颜笑道:“这……这……胡某如今身无分文,实在,实在无以为报……”
囚衣人冷哼了声,一把推开这老头,不耐烦道:“我没心情与你这老东西磨蹭,老实说来,玄铁令藏在哪里了?”
胡道独全赖这囚衣人搀扶住才不致跌倒,现下这手一松开,还受一推之力,自然软弱倒下,瘫坐在地上,愤恨道:“我,我当你是路见不平的侠义之辈,没想到,没想到,到底也是个贪图宝物的贼子小人!”
囚衣人冷笑道:“我是贪图宝物的贼子?你怎么不想想,自己这玄铁令是从何处得来的?到底谁才是贪图宝物的贼子?”
说到后来,已是怒喝之声。
胡道独浑身激灵,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囚衣人怒目瞪圆,继续喝问:“什么意思?让你这当初已四十多岁,还只会些庄稼把式的老家伙当了数年‘夺命剑’的这一身武功何来,你也忘了吗?”
胡道独这才细看囚衣人,虽然满面长须,遮住了大半容貌,但那双眼睛,却格外熟悉,顿时一震,惊骇道:“你……你是龙神照?”
囚衣人面无表情道:“看来还认得我,真是难得了!”
二十年前,他初入江湖,偶遇年纪不小,求武无门的胡道独,心生恻隐,便相赠了半部家传剑法。到十五年前,他参与八神图之争,侥幸得到神功,也因此遭强敌追杀,不知能否逃脱一死,正逢又遇胡道独,便托请他将玄铁令送到天都府凌家一名心系女子手中,没想到,这姓胡的这一去,便再无音讯,自是就此昧下了玄铁令!
认出了囚衣人身份,胡道独再无侥幸心理,惨然笑道:“没想到,没想到……”
龙神照则冷笑:“没想到我没死,还是没想到我会在这儿?”
胡道独失魂落魄地自嘲道:“没想到这十多年,我千躲万躲,最后竟躲到了你眼皮子底下,我这可谓是自找死路了!”
龙神照淡然道:“放心,还不算自找死路,念在当初相交一场,只要交还了玄铁令,我今日便不杀你!”
毕竟蝼蚁偷生,加之胡道独心负亏欠,对龙神照便难以再如对金锋寨众人那般,终究服了软,只见他默然片刻后,便道:“菊花剑侠义薄云天,一诺千金,相信不会诓骗胡某!”
龙神照横了他一眼,讽道:“我还不屑于骗人!”
胡道独叹了口气。这回也算休息了一会儿,有了些力气,便勉强起了个身,捡回地上一件外衣穿上,又出了两步,停在一只之前人往一堆扎时,侥幸没被踩烂的煎饼前蹲下,捡起撕开来看,然后扔掉,又摸向下一只。
龙神照眉头一皱,迟疑道:“你这是?”
胡道独喘了口粗气,回头道:“适才那些金锋寨之人进城,我虽不确信他们是为何而来,但有备无患,便随手将玄铁令放在了一个煎饼里,如今,得一只只找过去!”
说完,又继续屈身寻找!
龙神照喃喃道:“你倒有急智!”
在煎饼摊沿街面走深两个铺子的距离,有一条与烧饼摊子同在一侧的巷子。
巷子与街面交处的墙角,靠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乞儿,正抓着一只如他脸面双手一般脏兮兮的煎饼轻咬,已被他啃下了小半个。
先前烧饼摊子被金锋寨那高个掀翻,摆在上面的几十只煎饼自然一同滚落一地,有一只正好落在了这巷子外,与这小乞丐仅一臂之遥,这小乞丐将近一整天没吃东西,自然是饿极,见天上掉馅饼,早便想去捡了,但见当时金锋寨数十个凶神恶煞围在边上,他被吓得不敢动弹,现下那些人走了,这才忍不住捡来吃!
眼下小乞丐正咬着,忽觉咬中了石头一般的物事,竟丝毫嚼不动,忙拿出饼子一看,便见中间夹着一块黑黝黝的铁片。
正巧,胡道独也摸索到了这边上,见着那饼中的东西,上前一把握住小乞丐手腕,呼着气道:“我,我说半天找不到,原来,原来是被你这小崽子偷了去!”
小乞丐吓得哆嗦,只道被事主逮住,看胡道独脸上还有血迹,哪里还敢抵赖,便强忍着被抓生疼的手腕,点头道:“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
胡道独哪有心思听他解释,另一手一抓,便取到铁片,将小乞丐的手腕一扔,将他推了出去,回身对走过来的龙神照扬了扬,道:“龙大侠,找到——啊——”
话未说完,便觉手腕一痛,竟再也握不住那一枚小小的铁片!
另一边。
凌珊与明月天只见到玉凌的手往窗沿一抓,竟抓下一块手指大的碎木,往那胡道独的方向屈指一弹,那胡道独立时起声惨叫。
接着两人便眼前一花,似有风起,身边已失了玉凌的身影,只有一梭白影如虹划过半空。
就闻楼下那龙神照大喝:“什么人?”
他抬起一掌,便往前拍去,正是那玉凌所化白影所在。
风啸起。
大震声响。
两人一触即分。
但这处地面顿时已如龙神照那对金锋寨众的示威一脚,瞬间下沉龟裂,只是波及更广倍余不止!
而白影一定,显出玉凌的身形,对面龙神照则身形骤退七八步。
在玉凌身旁的胡道独靠的太近,尚在那气震地坑之内,自受无形气浪波及,落于数丈之外,脸色一苦,猛咳了几口血,头一歪,不再动弹,不知是死是晕!
玉凌一边拿出一张绣帕,包住油腻腻的铁片,顺道擦了擦手,一边望向前面邋遢囚衣人,轻道:“至少七重天,功力不差!”
语气虽一如既往淡然,而她此刻眼中却稍有讶色。感觉得出,单论内力深浅,这人无疑是她除已逝恩师之外,所见过最厉害的人物了!
无论太虚
道人,或者是独孤鸣鹤,都有不及!
龙神照脸色青白交加,深吸了好几口大气,才调整好紊乱内息,自嘲道:“可比不上姑娘十二重楼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