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一袭红衣。
帝千邪站在被黑幕笼罩的山崖边
他与墨荣一起追踪着魂兽残余的魂力,从凤家来到了这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城郊荒山,结果追到这里,线索就断掉了。
凤无瑕没有死,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
那只魂兽驮着凤无瑕,一路掩人耳目,逃到了这里。
可是,魂兽似乎来到此处之后,就忽然消失了?
也许是被魂兽的主人召回了吧,所以才消失了踪迹。
墨荣喃喃问着:“这只魂兽留下的魂力看起来十分强大,到底是什么兽种呢?”
帝千邪把目光望向山崖对面的黑暗,月光下,他的表情显得十分朦胧,令人捉摸不透:
“是那只狮子。”
墨荣皱起眉来,心中仍是不解:“狮子?”
帝千邪依然望着对面,仿佛那里有什么奇异的风景一般。
然而墨荣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淡淡的白月光。
夜风徐来,帝千邪的脸上忽然勾起了一抹十分邪异的微笑,语气冰冷,几乎令人置身寒窖中一般:
“碧眼血狮那只红毛狮子,是白若尘来了。”
“白若尘”墨荣缓缓念出这个名字。
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赶紧住了嘴,没敢再出声。
这个名字,曾一度成为帝灵教的禁忌。因为这三个字,代表了背叛。
帝千邪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
而白若尘,曾经却是帝千邪的刎颈之交。
这个人物,与墨荣不一样。
墨荣是敬仰帝千邪,所以,他愿意成为帝千邪的命使,为他生死效忠。
但是白若尘,却是与帝千邪相交了十数年的好友,无关地位,无关权势。
他智计无双,魂力强大,从小与帝千邪一起成长。
当年帝千邪为了争夺教主之位,几乎血洗帝灵大陆,在这片腥风血雨背后,为他筹谋大局的那个人,就是白若尘。
可是,白若尘最后却叛出了帝灵教!
他暗中投靠了帝灵教的死对头天机教,并潜伏在帝灵教意图夺取教派宝器,最后被教主发现,从此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教主,念及以往的情义,并没有追杀他,也没有怪罪他。
只是不准别人再在面前提起白若尘这个名字。
至于他背叛的原因,一直都没有人能够真正弄清楚,因为白若尘藏得太深了。
“教主,我们现在怎么做?”墨荣这一次也猜不透帝千邪的心思了。
帝千邪却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山崖对岸,像是在等待谁的出现。
墨荣不禁暗暗猜想难不成,白若尘公子在对面吗?
不然为什么教主会是这种反应
没过一会儿,就有了答案
只见山崖对面的月光下,忽然有一些纯白色的精光在飞舞跳动,就像是点亮了夜色的雪花一样,一闪一闪,十分好看。
帝千邪勾唇一笑,吐出两个词:“调虎离山,请君入瓮。”
雪灵传讯这是白若尘惯用的手法,也是他与他心照不宣的暗号。
这是,邀他前去相见的意思!
时隔两年,不见白若尘,而今他特意以雪灵传讯相邀,帝千邪又怎能不去?
“墨荣,我们走。”帝千邪说完,身影掠过,已经飞至山崖对面。
墨荣赶紧追上去!
雪灵的跳动可以指引方向,帝千邪与墨荣就跟随着雪灵的指引,一路北上,一追就是整整七天。
雪灵传讯消失的地方,是天奇大陆最北的一个国家幻雪国。
这个幻雪国与位于天奇大陆中部地带的摩罗国不同,幻雪国因为气候的原因,终年落雪不断,人烟稀少,但灵物、药材甚多。
很多药师在修行途中,都跋山涉水,想来到幻雪国,来寻觅珍稀药材。
帝千邪一袭红衣,在皑皑的白雪下,分外醒目。
他眼前是一座清雅别致的宅院。
宅院的门,在帝千邪面前,为他缓缓洞开
帝千邪没有让墨荣再跟随,而是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在外看,这院落看似小巧玲珑,但一走进,才知道,其实宅院里面别有洞天,竟是大得出奇,连布局都是严格按照奇门阵法结合观赏美学来布置的,帝千邪只轻轻扫一眼,就看出了玄机。
这样的地方,是白若尘的风格!
一股好闻的药草清香扑鼻而来。
只见院下落雪还没有清扫,幽静的长廊回道上,那少年的一袭白衣不染纤尘,正静静地坐在廊下的亭中,见帝千邪过来了,便招招手,露出一抹微笑,美如谪仙
“来了?我备了你最爱的酒,很久没有与你一起饮酒了,倒还真有点想念。”
帝千邪朝他一步一步走去,来到了他的听雪亭中,与他四目相望:
“哼,我以为你此生都不敢再见我了。”
红炉,落雪。
帝千邪与白若尘围炉而坐。
“不敢见你?”白若尘吐字清雅,面如落雪般冰冷而白皙,表情淡淡的,不露心绪:“虽说我叛你而去,投靠了天机教,但我最终也没能盗走你教中宝器,相当于竹篮打水,没让你有半点损失你说,我有什么不敢见你的?”
“你知道,我帝千邪容不下一点背叛。”帝千邪的神色像是镀了一层冰:“更何况,是你的背叛?”
白若尘抬眸看着他,笑了:“所以,帝大教主,你想与我打一场吗?”
帝千邪不说话。
白若尘摆摆手:“还是算了,你要是跟我比炼药,我肯定让你一败涂地但你要是跟我比魂术,我认输,不是你的对手。”
虽然这么说,但帝千邪知道
白若尘的魂术,已经十分超然,当年在帝灵大陆,他帝千邪敢号称是帝灵大陆第一人,那么白若尘就敢自居第二!
更何况,白若尘还是个药师!
只不过,白若尘并不是张扬的性格,所以,外人从不知道,白若尘的魂术究竟达到了怎样的境界。
帝千邪轻易不会跟他打,因为他们两人
一旦真的开战,不是两败俱伤,就是双双而死!
何必呢?
帝千邪只问:“凤无瑕是你救走的?你救那么一个玩意儿干嘛?不怕脏了手?”
白若尘伸手去接廊下的落雪,悠悠一笑,表情还是十分随意,但却令人感到一种刻骨的孤独:“我的手早就脏了,还怕什么。”
白若尘总是那么冰冷,仿佛无欲无求,像是看尽了世间百态。
是啊,他的手早就脏了。
谁能知道,当初这个清雅如仙的男子,也曾一夜杀光千百人,白袍被鲜血染尽,然后站在尸堆如山的帝灵教门前,对帝千邪微微一笑,说千邪,从今天起,我要改口叫你教主了。
白若尘自与他相识起,就是孑然一人,据说他所有的亲人都死光了,后来他在帝灵大陆四处逃亡时,与帝千邪结识。
所以,帝千邪,应该算是他唯一的朋友。
没人能懂,白若尘到底为什么会背叛呢?!
“你救下了那个蠢货之后呢,把她藏在哪儿?”帝千邪再次质问。
白若尘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看着帝千邪:“难得一见,我不过救了那么一个玩意儿做傀儡,你竟然这么上心。是,我是救了她,我还让碧眼血狮跟着她。”
“你的目的?”帝千邪垂下眼,喝下一口酒,冷冷地问。
白若尘全然没有隐瞒的意思:“目的很简单,就是我用雪灵传讯把你引到这里来,然后,再让那个傀儡蠢货带上我的碧眼血狮一起,去杀死那个女人。”
帝千邪目光一凛!
凤无瑕不足为惧,他相信凤无邪能轻轻松松就搞定。
但是,像碧眼血狮这种高级魂兽,威胁力却实在太大了!
“怎么?担心了?”白若尘轻轻一笑:“我把那个傀儡治好之后,还传了她一些魂术,想来,这次袭击,应该不会失手。”
帝千邪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我来找你之前,已经猜到了你的计划调虎离山,请君入瓮。”
白若尘:“但你还是来了,不是吗?”
帝千邪:“是,因为我对那个女人有信心,她从不会让自己吃亏。我来这里,一是想看看你的近况二是特别想问问你,你究竟为什么与我作对,你不怕我真的一怒之下杀了你吗?我的脾气你知道。”
白若尘早已经似乎早已猜到他的心思:“怕什么。你心里还拿我当朋友,在这种情况下,你不会对我下手,不是吗?”
“可你若是杀了凤无邪,我就一定会对你下手!”帝千邪这句话说的是真的。
白若尘眼神飘忽,神色清冷:
“是啊。但是也无所谓,因为那个女人死了,你也就活不长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么你要杀我也无所谓,我死而无憾。”
他的表情,没有一点对尘世的眷恋,仿佛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帝千邪不禁讶异。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个昔日的朋友,变得非要与他刀剑相向,不死不休?
“你在担心她吗?”白若尘随口问了一句,然后索性摆上了棋盘:“你再担心,也赶不过去救她,不如下棋,跟我一起等结果吧。”
帝千邪却摇摇头,笃定地说:“你错了,我不担心她你不了解那个女人,她比你想象的要强悍许多。我敢打赌,这一次,你会输。”
说完,帝千邪妖然一笑,北风来袭红衣翻飞,仿佛早已预知了结果。
凤无邪,这次你可得争口气!
别让我在这个家伙面前丢脸才行!
我好面子,你是知道的。
与此同时。
凤无邪正行走在灵之森林里!她准备在这里,为鸦杀猎杀恶灵。
林中没有人迹,却不时传来各种鸟兽之语,倒显得十分热闹。
凤无瑕就在这些鸟鸣兽语的掩护下,紧随其后,跟踪凤无邪,进了森林深处的迷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