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牧羊人骑着马,手中举着长鞭,赶着一队牛羊群,缓缓行在风雪飘摇的堪诺斯冰原上,铃声清脆悠扬,穿透了寂静的凌晨。
为的一个牧羊人是个络腮胡子,沧桑满面,戴着一顶破毡帽,歪歪斜斜的依在马背上,就着手中的酒壶,仰头就是一口,酒水沿着大汉的嘴角滑落,一直流淌到衣衫领口之内,大汉也不去擦它,任凭酒水四溢,忽的扯开嗓子高声唱了起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声音沙哑豪迈,透着股说不出的沧桑,随着漫天的风雪飘荡在冰原上空。
络腮胡身边的一个青年男子就笑:“慕容老哥,你唱了一路,嗓子都哑了,还没唱够啊。”
“哈哈,好兄弟,不是老哥我没唱够,而是这漫天的大雪,就该对酒当歌,人生快意莫过于此啊,痛快,痛快。”慕容清说完又灌了一大口酒水。
吴哲笑着摇了摇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他自问没有慕容清这般豁达,终日与酒为伍,浑浑噩噩,不知月生日落。
几日前二人宿酒豪饮,对酒放歌,结果半夜惊醒了调息中的罗刹公主和任雪,任雪也就算了,淡雅若菊的女子,自然不会出言阻止,罗刹公主则不然,她冰雪般冷傲的性子,大半夜听两个男人鬼哭狼嚎般的嘶吼,当下就出声喝止。
可怜两个男人唱的正欢,酒兴也正浓,哪里顾的了她的反对,一直闹到了凌晨方才罢休。
休整几日,陈风笑和塞曼提江身受重伤,昏迷至今还未醒来,齐白霜也伤了大腿,行动多有不便,但罗天门的任务必须进行,从前日激斗中魔灵忽然抽身而退,可以想见必有重大的事故生。
而众人此行的要任务便是摸清罗天门叛乱的原因,大家一商议,决定吴哲、慕容清、任雪和罗刹公主四人装扮成进贡的部落商队,前往罗天门所在的总部因罗崖一探究竟。
一念及此,吴哲微微侧身看了下身后乔装打扮的二女,任雪脸上擦了些锅灰,黑不溜秋的,颌下还粘了几缕黄色的胡须,看上去像是个俊俏的小伙子。
而罗刹公主则把两道眉毛涂的跟木炭似的又粗又大,左眼戴了个眼罩,脸色擦的赤红,右颊上一道深深的沟壑拉到嘴角,整个人看上去不伦不类,比之妖魔也不遑多让。
罗刹公主似是感觉到了吴哲的凝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吴哲顿时咳嗽一声,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心中却晓得,这丫头还在为几日前的夜半歌声记恨着呢。
不过似乎自己和她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
唉,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随他去吧。
众人又行了大半日的光景,直到日暮西山,罗刹公主忽然指着右前方说道:“到了,前面不远处就是罗天门的总部因罗崖了。”
其余几人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黑色的山峰隐隐约约的伫立在风雪之中。
“咦,这山峰好生古怪,旁的冰原上山都是白色的,怎么它会是黑色的?”吴哲扭头问向罗刹公主。
谁料对方也是一脸的疑惑,“我三年前曾经来过此处,当时并非是黑色……。”
吴哲微一皱眉,手中长鞭一扬,“走,过去看看。”
众人赶着牛羊群急行,刚行到一半,风雪之中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铁制的马蹄踏在坚硬的冰原之上,分外的清脆。
一个高大的黑影从漫天风雪中冲了过来。
“来者何人”
马上的骑士一勒马缰,胯下的高头大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骑士一身赤甲,声音厉落,手中长鞭指着吴哲等四人,眼神犀利如刀。
罗刹立时接口,用着西疆话了一番,说明自己一行人乃是进贡的部落,远行千里送上缴纳罗天门的贡品。
骑士这才作罢,对着身后疾驰来的一行人浅声低语,几人正眼也不瞧吴哲一行人等,聊罢飞奔而去。
吴哲等三人一直躬身在马上,装作一副恭敬害怕的模样,只是马上一行人掠过身边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象是来自黄泉之中的魔怪。
“好重的戾气”
直到一行赤甲的骑士远去,慕容清方皱眉说道。
吴哲扫了一眼不远处若隐若现的黑色山峰,直觉告诉他此行定然麻烦重重,黑色的山峰就像一只隐在暗处的巨大魔王,正张着血盆大口等待众人自投罗网。
他深吸一口气,手中缰绳一紧,沉声喝道。
“走,即便是黄泉魔殿,也要闯他一遭。”
因罗崖是一座矮壮的孤峰,方圆近十里,只有它一座山头,如一只硕大的巨兽独自伏在这堪诺斯冰原的极左尽头,山后便是通向大洋的寒冰支流,看上去也颇有气势。
只是往日银装素裹的山峰此刻变作深黑一片,峰顶的上空总有一大团黑云笼罩,时常可见一条条粗大的霹雳闪电从中窜出,劈向乌云笼罩的峰顶。
鹅毛般大小的雪花从天空洒落,落到山间转眼就变作乌黑的颜色。
实在是诡异到了极点。
山下有座巨大的木塞大门,木塞上浇灌了铁水,经由寒风一冻,木刺与铁水混杂在一处凝结,变成尖锐坚硬的突起包裹了巨大的山寨,看上去尤为狰狞。
“来者何人,往临圣地,还不停下。”
山寨门前两侧执戈的武士大声疾喝,神态跋扈嚣张。
“好大的威风,就算是斩魔司也无它盛气凌人。”慕容清小声嘀咕了一句,幸好风雪声颇大,他声音又小,转眼既被埋没。
“哪里来的东西,胡说些什么!”
执戈的武士群中走出一个小头领模样的人物,对着慕容清怒声喝责,他倒听不出风澜大陆的通用语,只是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慕容清只是咧嘴一笑,拔开腰中的酒壶饮了起来,不去顾他。
那小头领勃然大怒,自从罗天门于两月前从天柱山领圣命而回,一跃成为能和西疆罗刹门并驾齐驱的三大门派之一,谁人还敢对他们这些罗天门人稍有不敬,当下脸色一沉,就要作。
就在此时,一个清秀的黑年轻人走了过来,笑意盈盈的作了一礼,将一个鼓囊囊的小袋塞到了他的手中。
小头领低头一看,手中是个小钱袋,就着袋口能够看到金闪闪的金币光泽,头上还有一颗光泽诱人的东珠,脸上的怒气才稍稍退了几分。
“大人,我们是九鹰部落的人,不远万里来给罗天门上供,还望得到大宗主的庇护,今后的一年牛羊丰收。”
罗刹公主适时的走了过来,用着西疆当地的方言瓮声瓮气的说道。
小头领掂了掂手中钱袋的份量,似乎颇为满意,加上罗刹公主的解释,他也没和慕容清计较,只是瞪了他一眼,然后便对着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
山寨下的武士立时回意,对着门上塔楼的哨兵大喊,不消片刻,山寨大门缓缓而开,将吴哲等人放行了进去。
门内是一片与众不同的景象。
人声鼎沸,到处布满了帐篷,架在外面的一口口大铁锅汤水滚滚,当场宰杀的牛羊就随意往其中一抛,浓烈腥臊的酒气更是飘满了整个天空。
这些人大多身穿奇装异服,一个个神情彪悍,身负各式武器,说话的口音也是不尽相同,只是围着大铁锅喝酒吃肉,好不痛快。
“好香啊”
慕容清嗅了嗅鼻子,食指大动。
任雪柳眉微蹙,凑到吴哲身边说道:“这些人神情彪悍,身带重武,都是些散落江湖的斩魔者。”
话音刚落,一个身背锯齿类武器的光头大汉跳到众人身前,咧嘴一笑,扛起一头牤牛转身就走。
吴哲当即眼中闪过一道厉芒,低喝道:“放下”。
那光头根本不理睬吴哲,走到一顶帐篷前,将牤牛往地下一惯,那牤牛悲鸣一声,立时七孔流血,倒地而亡。
“找死”
吴哲冷然一笑,一拍马背,整个人如同只大雁般凌空飞了出去,身形在空中翻过几道玄妙的弧线,双脚带出一道残影,残影之上白色的罡气暴涨,连环踢向那光头大汉。
光头大汉头也未回,猛的后背一挺,一圈赤黄色的光芒荡开,硬生生的架住了吴哲的夺命双脚,黄白两色罡气相交,立时狂风大作,众人只听见一声如击金铁的闷响,像是两只铁块相撞,震的耳膜麻。
“开!”
弓背的大汉忽的吐气开声,震腰大吼,黄色的光芒大涨,一股四溢的劲气便猛的扩张开来。
吴哲当下只觉得劲风刺面,一股沛然的大力从大汉的背上涌向自己的脚尖,似乎要将其震裂,吴哲不敢怠慢,凌空身形一转,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轻巧的落回马背之上。
二人这一连窜的交手尽在电光火石之间,迅捷无比,偏又花哨好看,引得一旁的众人纷纷大声喝彩。
罗刹公主俏脸含霜,驾马走了过来,低声问道:“此行前你不是说要低调行事么,怎么你却如此鲁莽。”
吴哲却是神秘一笑,“山人自有计较。”
罗刹公主看见他那神气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那光头大汉受了吴哲一脚,转过身来,摸了摸蹭亮的光头,声音亮若洪钟,竟是地道的风澜大陆通用语。
“***,老子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早憋屈死了,今天总算遇到一找事的,来来来,先和佛爷打他个两天两夜。”
说完,他捋着袖子,就要动手。
就在此时,不远处人群里蓦的响起一阵大喝。
“两位暂且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