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情,实在不应该聊得太多的。聊多了,要么产生好感,要么产生反感,反正带来的都是遗憾。————摘自《昆哥日记》】
当太史昆走出客栈时,他的精神还是有些恍惚。一段偶遇,却给予他了莫深的触动。
客栈外,卢俊义饮着一壶温酒,早已等候多时。
卢俊义看了一眼若有所失的太史昆,轻声问道:“走了?”
“走了。”
“想了?”
“想了。”
“追吗”
“……对啊!咱们追!”
“那金莲呢?”
“哎?”
“柳叶儿呢?”
“大哥……”
“麒麟军呢?”
“卢兄……”
“回龙寨呢?”
“唉,我知道了,咱们还有正事呢。”
宝仁号、雪月斋。两家誉满天下的大商会在易州城的分号居然开在了同一条大街上。更巧的是,两家分号的门脸还是个对门。
实际不只是在易州,宝仁号与雪月斋开设在宋、辽、夏等地诸州县的分号都是如此布置的。正是因为这般布置,两家商会所在的街道都会逐渐发展成本地最繁华的商业街。
太史昆取出冯则写下的单据看了一眼,然后将其撕得粉碎。
这张单据写得太详细了,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中,这张单据几乎就可以作为配方来使用了。再者说,这张单据上的东西大多为军用,购买这些东西,就好比是现代购买军火一般,是不能光明正大行事的。
单据上几样陌生的东西,太史昆已经把它们的名称与用量记得一清二楚。至于精铁、石炭等常见的东西,太史昆连用量都懒得去看,因为他早就打好了主意,这些玩意有多少他买多少。
方一走到宝仁号、雪月斋所坐落的街口,太史昆一行人就被一大群招揽生意的伙计给围住了。伙计们七嘴八舌的吆喝着,这个说是兴隆商号的,自家货物最全,那个说是丰和商会的,自家的价格最低,唯有一个宝仁号的小伙计,喊的与众不同。
这小伙计喊道:“爷!几位爷,大热天的来我们宝仁号坐坐了!苏杭的春茶给您老沏好了,广南的酸梅给您冰上了,京东的沙瓤瓜给您切片儿了,秦凤的红糕给您装盘了!几位大爷,谁家能天天出来买东西呢?甭管几位爷出门的时候是不是空着手,先上咱们家来解解暑气才是真格的!”
这番话说的,让人觉得亲切,还让人觉得有实力。为什么说他有实力呢?您想想看,大宋东南西北的时令特产他家能及时运到辽国来,还敢免费招待人,这不是实力是什么?
太史昆听得高兴,一块大银饼子往小跑堂的怀中一丢,说道:“得,带路,去你们宝仁号瞧瞧去!”
进得宝仁号商会大院,穿过一道花廊,太史昆几人在一间叫做“翠竹居”的厅堂里坐定。
那小伙计果然不是盖得,没过两分钟,春茶、酸梅汤、沙瓤瓜、红糕这几样还真就给端上来了。最可贵的是,分量还特别足,连上涅槃营的三个小兵在内,每人都是连盏带碟的满当当一大托盘。
小伙计也不推销东西,只是用心伺候太史昆几个吃喝。卢俊义捧了茶盏,放在唇边轻轻一啜,一股子清香顿时润沁心田。卢俊义双眉舒展,赞道:“好茶,好茶!比大名府浙人开的茶楼味道还要地道!没想到啊!在辽国这苦寒之地还能有这等口福!”
小伙计陪笑道:“爷,这都是清明节前的茶尖,用十四五岁的处子掐下来的,当然清香!若是劣等货色,小的哪敢给您端上来!”
“哈哈哈!甚好,甚好!”卢俊义捻须道:“给我包上二斤……啊不,十斤!我要带回去给李家妹子尝尝!”
“哟!爷,”小伙计一副谨慎的模样,低声说道:“这春茶一两便是一贯钱,一斤十六两,这可就是十六贯啊!您老要十斤……”
没等小伙计唠叨完,太史昆已经递出两张百贯大钞,笑吟吟的说道:“只管取来,休要啰嗦。余下的钱儿,备上副像样的茶具装作一齐。”
没走眼啊!没白用皇室礼仪招待这伙人啊!两百贯钱出手都不带还价的!还有,这个老帅哥不是一般人儿啊!一张嘴立刻就有人给结账!估计,老帅哥是个大贪官,小帅哥是个送礼的!逮到肥羊了!
小伙计屁颠儿屁颠儿的接过交钞,转而又谄笑着对卢俊义说道:“大爷,大老爷,方才我听说您买茶叶是送给妹子的?我们宝仁号有最正宗的蜀锦,是女孩儿家最喜欢的物件,您老要不要看看?”
“哦?”卢俊义眼前一亮,道:“快些拿来!”
不一会儿,小伙计领着十来个仆人,抱来了五颜六色几十种布料。这些布料色泽艳丽,做工极佳,所呈现的各式花纹栩栩如生,莫要说是卢俊义了,连现代人太史昆都惊羡不已。
卢俊义呵呵一笑,道:“好!真好!一样给我来上一卷!”
太史昆心里面一琢磨,家里还有金莲和柳叶儿两个红颜知己呢!再者说了,公主护卫队的尼姑们都还了俗,也不能整日里穿着一身尼姑袍啊!
于是乎,太史昆大手一挥,也吆喝道:“一卷哪够!十卷!一样十卷!”
小伙计听得都哆嗦了!碰上大官了!碰上巨贪了!索贿的要一匹,送礼的立马给送上十匹!
小伙计颤悠悠地说道:“大爷~~,亲大爷!这蜀锦可不比寻常的绢布,这个一匹要十贯钱的!”
太史昆哂笑一声,道:“才十贯啊!便宜!干脆一样一百卷得了!”
“一……百匹!”小伙计被吓了一大跳,弱弱说道:“可是……我们分号里没有那么多存货呀!”
“唉!那有多少算多少好了。”太史昆摇头一叹,道:“对了,你们商号还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瞧瞧!”
小伙计精神一振,道:“我们还有瓷器啊!大宋各名窑的精品瓷器我们都有!”
“瓷器?那个不结实!”太史昆撇撇嘴巴,道:“本大爷喝酒喜欢用结实、沉重的物件,你们这儿有吗?”
“啊?结实、沉重?”小伙计喃喃说道:“那样的话……我们倒也有些玉盏、金盏、银盏什么的。”
太史昆摇头道:“太花哨的本大爷同样不喜欢!哎,对了,有铁盏没?”
“铁……盏!?这……”小伙计傻呆呆地说道:“小人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听说有人用铁碗喝酒的哪!那玩意不生锈么!”
“嘿!你管我生不生锈!”太史昆佯怒道:“那你们这里有精铁没?大爷我买回去自己造!”
小伙计弱弱道:“精铁的话,本号也有一些。只是不知道爷要多少?”
太史昆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说道:“那……来上十万斤好了!”
“十万斤!”小伙计吓得吐了吐舌头,道:“小号的精铁加起来也没两千斤啊!大爷你喝个酒而已,十斤足够了!”
“切!十斤?本大爷一个碗就得三十斤!”太史昆叫嚣道:“爷还有个毛病,用过一次的东西就不兴用第二回的!你想想看,大爷我一碗酒用三十斤铁,一天少说喝十碗,就得三百斤铁,那一年呢?一辈子呢?你说我要十万斤多不多?”
“哟!感情本号的存铁还不够大爷您十天下酒的!”小伙计哭丧着脸,连声说道:“大爷您稍坐!小人去请示请示掌柜的,好歹也得先给您准备齐一个月的酒肴啊!”说罢,小伙计匆匆离去。
等了片刻,只见门帘晃动,一道修长的人影便走入了翠竹居中。来人进门先是做了个揖,满脸堆笑的抬起头来,然后,他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您……您……”来者惊愕地看着卢俊义,痴痴说道:“您……莫不是玉麒麟卢……卢员外?!”
“唔?”卢俊义双眉紧皱,问道:“你是何人?怎的认识我?”
来者神情带着几分紧张,说道:“在下姓乔名馥,是宝仁号商会易州分号的掌柜。在下几年前曾在大名府当过一阵子伙计,因而见过卢员外的尊荣。”
卢俊义颔首道:“哦,原来乔掌柜还是故人!这倒让卢某觉得亲切许多。”
乔馥看了看太史昆、西门庆二人,把牙一咬,说道:“既然卢员外在此,想必这二位便是太史昆、西门庆了吧!”
此言一出,太史昆几人立刻拔身而起!太史昆的手,甚至已经握住了飞刀刀柄!原因很简单,看见卢俊义便能推测出太史昆、西门庆的姓名,这只能说明,乔馥见到过那张开封府下发的通缉令!
乔馥见状,连声解释道:“诸位好汉且慢!在下不会武功,也无恶意!更何况,这是辽国,大宋的律法管不到这个地方!”
太史昆目视乔馥,道:“这么说来,你知道我们几人杀高俅的事了?”
乔馥道:“诸位的通缉画像已贴满了大宋诸州的城门,像是在下这种跑生意的,岂能不知道?那高俅是个弄臣,诸位好汉将他杀了,像在下这等小民只会叫声好,却不会有半点告密的想法。”
太史昆几人听得乔馥这等说法,也就收起了想要动武的架势。
乔馥见此,心境也平稳了许多。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诸位好汉光临本号乃是作何?若诸位缺少盘缠,本号愿以厚银相赠!”
擦!感情这个乔馥以为本大爷是来打劫的!太史昆小小的郁闷一下,随手将厚厚一摞交钞拍在桌案上,说道:“刚才不是对你的伙计说过了吗?咱们要买精铁回去做酒盅!”
“诸位好汉真的要买十万斤精铁?”乔馥是个有见识的人,他自是不相信什么铁酒盅的鬼话。这么大宗的精铁,不是军用还能做什么?乔馥心中暗暗吃惊,出言问道:“如此说来,好汉们已经在辽国建立起一股势力来了?”
太史昆微微一笑,道:“不错,乔掌柜果然是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