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昆又指向大石身旁另一个低头不语的人,吆喝道:“好啊!萧里喃!你这个二五仔还有脸来见我!”
原来这个低头不语的,就是小貂小蛮身旁的秃顶护卫萧里喃,既然他的主子小貂小蛮都成了大石的老婆,他也只好效力大石了。萧里喃低眉顺眼的弱弱答道:“昆哥,小的我是契丹人呀,我投靠你,才是真的做了二五仔呀!”
太史昆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丁豪,童贯,你二人赶紧的发动神功,灭了他们!”
童、丁二人摇头叹息道:“昆哥,别扯了,几百号子人哪,咱哪有这等本事?”
太史昆给秦暮城使了个眼色,道:“老秦,飞过去绑了大石当肉票!”
秦暮城耸耸肩,道:“你当我是鬼啊!几百个人瞪圆了眼睛看着我,我上哪飞啊?”
太史昆左看看,右看看,泄气的大叫道:“怎的都没辙了呢?怎么着啊各位?咱这小说就这么完本了?”
众人的脸色比太史昆还要难看,纷纷指责道:“你才是主角啊昆哥!到了这种时候,什么临阵升级爆发大招转危为安的人物应该是你才对啊!你干嘛要往我们身上推卸责任呢?”
太史昆哭丧着脸,道:“完了!我真的没辙了!算了,收摊子完本吧!我演不下去了!”
“不,其实故事还没有完。”
“?”众人顿时从悲痛中抬起头来,将视线投向声音的来源。
数百敌军当中,簇拥着耶律大石,而耶律大石的咽喉上,却停留着一柄雪亮的短刀。短刀被一支玉手擎着,而玉手的主人,竟然是耶律骨玉。
“咦?有转机!”太史昆、秦暮城两个马上端平了火铳。太史昆大叫道:“我没法杀了你们全部,但我敢保证,谁要是想要上前救护大石,谁的脑袋就会开花!”
太史昆的这番威胁很管用。尽管几百名敌兵都明白,只要他们一拥而上绝对可以救下耶律大石,但是却没人有勇气做第一个。于是乎几百个马仔不但没人上前,反而皆下意识后退两步,给大石、骨玉两个留出了一片空地。
耶律大石胜券在握,哪曾想会发生这种事?他用不敢相信、无法理解的语气质疑道:“怎么会这样!小玉,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何要与他们这些汉人一伙!”
耶律骨玉的语气很平稳,她平淡的说道:“大石,我不只是你的女人,还是契丹人的公主!我必须要为我的族人负责!大石,你在让我们契丹人送命!我们契丹族所有的男子都被你召集去了大同!而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屠杀!大石,你这是要灭亡我们契丹族啊!我必须要阻止你!还有,在场的契丹族勇士们!我说的话对你们同样有效!”
骨玉的一番话落罢,凝和殿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讨论声。天京城的战斗能力并不是秘密,其实在场的所有契丹士兵都明白他们远在大同的同胞们承担着多少风险。
“什么?你说我要灭亡我们的民族?不!”耶律大石辩解道:“小玉!我们的民族已经要灭亡了,我是在拯救我们的民族!你看看那边那个男人,那个叫做太史昆的男人!他在四处抓捕我们的族人做奴隶!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打败他!解放我们的族人!并且带领我们的族人站到世界之巅!我代表了契丹人的未来,所以,你必须放开我!”
大石这番很具有鼓动性的言论一说出口,契丹士兵中爆发出一阵闷吼声。
“两位且听我一言!”太史昆的表情很严肃,一点煽风点火的意思都不可能有。他那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在凝和殿中回荡着:“诸位,想必你们都知道天京城有三十万苦工吧!也许在你们的理解中,苦工几乎可以与奴隶等同吧!可是我想提一个问题,这么多的奴隶,得需要多少人来看守他们呢?答案很令人惊讶,天京城没有看守奴隶的的守卫。那么再请问,你们之中,有谁见过逃回家乡的奴隶呢?”
“这……”凝和殿中的契丹人都愣了。天京城有许多契丹人充当苦力是不错,但这些年来,他们好像真的没听说过有谁逃回来的。他们之中倒是有见过回乡探亲的天京城苦工,不过令人气愤的是,探亲结束后,苦工非但没有借机留在家乡不走了,反而是将亲属们统统带去了天京城。
“很奇怪是不是?其实对于那些没有犯下战争罪行的契丹人,我允许他们在服劳役一年后自由离开。但是到期之后,却是赶他们走,他们都不走了。”太史昆道:“我曾经问过让他们,自由自在的放牧多好啊,你们为什么不走?他们回答说,好不容易在热闹的大城市站住了脚,即便是做牛做马也不愿意再回去了。”
契丹人之中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时的,有诸如“你骗人!”这样的声音传出。
太史昆继续说道:“天京城的苦工为什么叫做苦工而不是与奴隶呢?其根本的区别就在于,苦工不是私有财产,而是一个人。天京城立法保证使用苦工必须支付薪水,虽然,这个保证仅仅是低廉的一天十文钱。”
“但是,”太史昆道:“天京城有太多太多的岗位,而苦工根本不够用。特别是有技术要求的岗位,能找到合适的苦工更是困难。所以,天京城的业主们为了招揽到苦工,只有提高工资。就这样说,现在天京城苦工的平均日工资在一百文左右,而有两年以上工作经验的熟练苦工,日工资绝对超三百文的!诸位,你们都是契丹族中有头有脸的人,你们了不了解一个普通牧民的收入情况?更何况,我们天京城对于肉蛋禽粮蔬菜水果等作物有政府补贴,只要是生活在天京城人,一文钱可以买到三个鸡蛋,或是二斤粮食。”
“啥?”“这么好?”“我说呢怎么人人都往天京城挤!”契丹人刚刚燃起的民族热情顿时摇摇欲坠。
“呸!这活儿没法干了!”一个中年军官当场扔掉了武器、摘掉了盔甲。中年军官愤愤不平的喷道:“一个苦工一月就能挣十贯钱?我还是百夫长呢,我在部落里还是中产阶级呢,一年还见不着十贯钱呢!普通牧民?饭都吃不饱,哪还来的钱?我们那本来就穷,物价还贵,鸡蛋十文钱一个,连我这样的都舍不得给孩子吃!”
说着说着,中年军官眼见着带上了哭腔。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在青少年时期,吃喝拉撒父母伺候着,少年人不为生计犯愁,受到点鼓动之后满脑子极端的思想,个个忠党爱国踌躇满志。到了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张着嘴巴要饭吃,慢慢的就尝到了生活的艰辛,在社会上感受不到尊重,在经济上抬不起头来,缴纳的是重税,得到的是蔑视,流血汗,吃垃圾,供养着人家的孩儿到大宋那种繁华的好地方享受。到那个时候,除了表面上埋怨自己个儿没出息,还慢慢的体会到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者的可恨。
果然,有这个中年军官带了头,在场许多个上了年纪的军官也挪着脚步向角落退去。在他们的眼中,此刻耶律骨玉公主突然变得亲切起来。而受到中年军官们的影响,青年军官们也有些动摇起来。
耶律大石目睹此景,心中着实有些慌乱。他一面从心中诅咒太史昆这张利嘴,一面咆哮道:“看看你们的样子,我们契丹人的民族气节到哪里去了!”
太史昆摇了摇手指,道:“错了,错了,所谓民族气节,是为了让整个民族的人同心协力,而整个民族同心协力的目的,则是让这个民族的人能感受到幸福。这也就是说,追求幸福才是民族气节的根本所在,而用民族节气诱惑着族人去追求死亡、痛苦、灭亡、毁灭,这个叫做邪恶!叫做极端!叫做蛊惑!叫做罪孽!”
太史昆一番鬼扯,将契丹人震慑的冷汗淋漓。不论是哪个民族的人,其实他们都明白什么是善,什么恶。人性本就是善良的,能够过上善良的生活,谁也不愿意去过邪恶的生活。
太史昆抹了把脸,换上一种文质彬彬的表情,道:“你们都将我看成一个想要灭亡契丹族的人对不对?其实,这是你们的误解。我对于契丹文化很尊重,在天京城的民族风情园里,你们契丹文化馆是标志性建筑之一!而作为契丹族最悠久的宗教萨满教,在天京城也开设了两座神庙。在天京城,萨满巫师们不在诅咒敌人,而是为信徒祈福,在他天京城生活的契丹人,他们的梦想不再是流血流血再流血,而是过上富足的生活。诸位,你们心中理想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是生活在周围民族的敌视中、可爱的孩儿长大了要奔赴战场被敌人斩下头颅,还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享受锦衣玉食?”
契丹人士兵们没有人能够回答的上来,但是他们无一例外的被太史昆这番话感染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容易被感染——其实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那些肆虐草原的佣兵团都是这个鼓吹者的手下,这个人,绝不是一个和平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