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死鬼老爹从前给我们出过一道题。”Devil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对我说话一般,“如果有一天,你的母亲和女友同时被恶人捉住,而你只能救一个,那么你会如何选择?”
母亲与……女友吗?表面看上去,好像是应该选择母亲,像是“母亲只有一个,女友可以再找”类似这样的理由。然而,我知道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Devil的话并没有结束,也并没有准备等到我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假如有一天你的儿子和女儿同时被恶人捉住,而你只能救一个,那么你会如何选择?”
乍一听好像是比前面一个问题更加难以抉择,然而事实上两者却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天平的两边同时都是重要之人,救下一个就不得不牺牲另一个。这样的抉择,即使是切嗣那样的人也无法冷静面对的吧。
是的,我,选择不出。不,我根本就无法做出选择。这就像我现在的情况一样,如果救樱就必须以杀掉远坂和Saber为前提,那么我无论如何也无法下手。
“你这样的行为称之为伪善哦!”Devil轻描淡写地,好像早已经知道我会有这样的沉默一般,嘲笑地看着我。
“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向谁道歉,只是在此时越发觉得自己的弱小。
“嘛,不过作为普通人类来说,这样的决定换作是谁也无法确定下。有的时候,就算选择与对方同归于尽也不会选择拯救一个牺牲一样这样的事情。”Devil别了别嘴地说道,“说白了,这就是人类呢!”
一直以来都小看了Devil,我从未料到她竟然会在心里想过这么多。
“所以呢,在你被杀之前,我们先把Saber搞定就行了呗!”Devil突然话锋一转。
“怎么可能做得到……”我摇了摇头,且不说她的实力那么强,就算她一时大意战败了,难道我真的可以杀了她吗?
“不一定要用杀的哦,比如砍掉手脚做成肉奴隶之类的。”Devil诡异地笑着。
“好了好了,伤成这样也闲不住你那张损嘴。”我背靠着床沿,抬手挥了挥,打断了她无法无天的发言。
现在的话,稍稍对于Devil奇怪的态度有所理解了。之所以一直以来不断地挑战着语音的下限,仅仅是为了让我打起jīng神来――以她自己的方式。
虽然我是个不称职的Master,但是如果因此而将Devil一起拖进危险之中,那么就太对不起她了。之前为了与远坂的结盟甚至想要背叛她,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太不应该了。
就如同Devil所说,我一直在拼了命地努力,好似在追赶着时间的脚步一般。但是无论我多么期望着可以改变未来,一再的努力只是使得事情朝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前进。
但是,现在不同了。为了拼命保护我的Devil,我不能再轻举妄动。无论是想要救樱,还是向远坂与Rider赎罪,亦或是让Saber不再视我为敌人,这都是我任xìng的行为,身为Servant的Devil没有理由为了我的任xìng而搭上xìng命。
所以,接下来我所要做的事情,要由我自己来承担!
“谢谢你,Devil。”我倚在床边轻声说道。
没有回应,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噜声。
“原来没有在听啊……”我就这样,倚在Devil的床边,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然而,我所不知道的是,在我陷入沉睡之后,Devil反而睁开了双眼。
“当然,我前面所说的一切都是从人类的角度来说的呢。”已经知道自己的话语无法传达给对方,但是Devil却依旧自言自语着,“其实刚刚那个故事还有下文呢!”
一瞬间,她的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个和死鬼老爹与BUG老姐在一起生活着的rì子。
“所以说啊,两个都救不就好了吗?”这是唯一的,那个BUG的神棍老姐才敢得出的答案。
“不是说了吗?只能救一个啊!”笨蛋老爹重复道。
“那么就努力变强,变强到足够把两个都救下来!”
“所以说啊,也有无论多么强都不得不做到这种选择的状况啊!”
“那么我就提前把制造出这种状况的混蛋杀掉虐死砍成一百八十段扔到大街上去喂狗!”只有那个BUG的老姐,那个远远强于自己甚至强于父亲母亲的神棍老姐才敢爆出这样惊人的话语,“竟敢给我造成这么恶心的状况,太可恶了!”
是呢,这样的答案,只有那个强到变态的老姐才敢说得出来。
之所以自己无法说出,之所以眼前这个少年无法说出,那不过是因为――
我们不是神呢!
干枯的大地,一望无际的荒野,就仿佛已经死去了一般。
遍地都是破碎的尸体,还有折断的武器,熊熊的烈火在燃烧着,仿佛要将这大地整个地拖入地狱一般。
战场。
无边无尽的战场。
尸体早已经堆积如山,鲜血业已将大地彻底染红。然而即使如此,即使在这即将死亡的大地上,无数的士兵仍旧进行着殊死的拼杀。
这里,是哪里?
虽然无法清楚地分辨虚幻与现实,但是现在的我,却慢慢地发现,自己的双眼无法从那个舞动的身影上移开。
Saber。
不,与其说是Saber,准确地说应该是在成为Saber之前,名为亚瑟王的英雄!无论任何史学家还是文学家,无论做过多少对于历史的调查,他们都无法想像的是,那个名震天下的骑士王,那个不列颠历史上最伟大的王,会是如此娇小的女xìng!
无法移开双眼,无法从那厮杀的身影上移开双眼。并不是因为看到了Saber,并不是因为那是我所尊敬的重要之人,而是因为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Saber!
毫不留情地斩杀身边的敌兵。
毫不犹豫地将敌人砍成两段。
即使脚下的尸体已经堆积成山,即使耳边的惨叫声已经连作一片,但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却从未眨过一下。不,与其说眼神未变,不如说是她的表情从来未曾改变。
冷漠的,没有一丝感情的,仿佛一台杀人机器,在战场的zhōng yāng谱写着死亡的乐章。
在那里的,是我所从未见过的Saber。铠甲不知何时已经被染红,战袍好像鲜花般在战场中绽放,冰冷的眼神,暗淡的目光,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成碎片一般的血之死神,就在那陌生战场的中心。
是的,我并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Saber!
那个不为我所知的另一面,那个隐藏在深深的心底的,另一个Saber!
我不知道我所见到的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我所知道的是,对于Saber,对于这个我所尊敬的剑术师父,如亲人一般重要的人――我并没有完全的了解。
她是如同虚幻般的,另一个世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