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言耸听,妖言惑众!”岳帅性情执拗,闻言更是勃然大怒,气急之下连喘粗气:“来人,给我将这妖道拖出去斩了!”
苏长生怡然不惧,掌心真气含而不发,脸上隐含威胁之意:“岳帅若是执迷不悟,岂不闻君无道则犯,臣不臣则诛,汝乃天下之岳帅,集万民之众望,非赵宋一家之家奴,如此罔顾天下,林某岂能坐视不理?”
“诛无道者,春秋之大也!说不得今日林某亦可行替天行道之举,效苍鹰,盖聂之旧事也!”
“呛哴!”
此言一出,堂中重将尽皆神色大变,腰间佩剑尽皆出鞘,剑锋直指苏长生。
“大胆!”
“先生还请自重,岳帅虎威岂容冒犯!”
“赶紧向岳帅致歉,岳帅宏量,必不会与你计较的!”
“对,赶紧道歉,切勿自误!”
牛皋等将领七嘴八舌,纷纷声讨苏长生,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苏长生见此情形,不怒反喜,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由大呼:大事成矣!
“山野村夫,礼数不明,还请岳帅见谅!此战若胜,林某任凭岳帅处置,无怨无悔!”
苏长生就坡下驴,对着岳帅深深地鞠下一躬,行了一个大礼!
“岳帅,林小先生只是一时气急,方才出言不逊,还请岳帅宽宏大量,饶过他这一回吧!”
“岳帅乃是天下雄杰,林小先生亦是高才,此危难之际,正该戮力同心才是,切不可逞一时之快,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苏长生长躬不起,牛皋,董先等部将纷纷还剑入鞘,出言劝告。
岳帅闻言双目紧闭,胸前起伏不定,气喘如牛!
良久之后,方才睁眼涩声道:“置飞于不忠不孝者,汝等也!”
声音悲切,心丧若死,短短的时间之内,雄壮英伟的岳帅仿佛衰老了好几年一般,难掩悲痛之情。
从他微微颤抖的身躯,可以看出岳帅心中并不平静!
牛皋,董先等将领闻言尽皆低头不语,面有惭色,唯有岳帅亲子岳云面露愤愤不平之色。
先前诸将之语,看似为岳帅解围,甚至不惜对苏长生兵戈相向,以示亲疏之别。
然而话里话外,却不啻于是对岳帅逼宫,显然立场已然偏向苏长生这边。
其实也很正常,若依苏长生之策而行,诸将皆可立下不世之功勋,若是回师勤王,以朝廷诸公和当今圣上的尿性,恐怕唯有问责,而无半点功勋可言。
此中抉择,不问自知!
说句大不敬的,即便是赵宋王朝被金兀术攻灭,只要岳家军能够破金虏,复旧境,依然是有功无过,利在千秋!
无论是千古青史之名誉,还是实实在在的勋位名爵,都是唾手可得!
勤王救驾,败则一切皆休,胜则饱受猜忌,功不赏,过重责!
坚持苏长生之策,败则身死魂灭,依然不负岳家军之千古声名,若是胜了,无论是拥立之功还是中兴名将,皆是有利而无害!
到时候中枢衰败,坐拥数十万大军的岳家军,无论进退皆有从容不迫的余地,何乐而不为?
苏长生此策,乃是堂皇大气的阳谋,正所谓:人心向背,即便是岳帅也无法强行违抗三军将士的意愿。
这不比历史中十八道令牌追回岳帅,制造莫须有之千古冤案之时。
当时岳帅之抉择,仅仅只是岳氏一族之命运,无论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还是更进一步,行清君侧之事,皆会受到世人之诟病,徒被千古之骂名。
既然岳帅选择一力承担,诸将也无法轻易置喙,所牵连者不过岳帅一家之荣辱。
然而此时却不同,不仅关系到岳帅之名位,更关系到岳家军上下所有人的利益,更是大义名分在手,毫无后顾之忧。
无论成败,皆无损岳家军上下的声誉,诸位将领当然是用脚投票,选择支持苏长生的决策啦!
众人尽皆面带惭色,苏长生反而神色平静,宽言劝慰道:“世情如火,非是岳帅之过也!实乃世道害我,不是谁的过错,唯一错者,尽虏也!”
岳帅闻言嘴角勾勒起一抹嘲讽,闷声冷言道:“林祭酒言之确确,具体如何行事,还请祭酒大人指点这一二。”
对于岳帅的怨气,苏长生坦然受之,温声道:“岳帅乃当世名将,兵法大家,指点之说,林某愧不敢当,姑妄言之,抛砖引玉而已。”
“如今局势,林某认为我等封锁大江之后,当兴兵过河,剑指淮南,四方征战,游猎于淮泗之间,克合肥,寿春!”
“而后,虎视徐衮,狼顾豫州,震慑荆襄,则大事可成!”
说着,苏长生手指重重地扣在舆图之上:“最后定鼎襄阳,收回襄阳六郡旧境,则困龙之局成矣,金国大军退无可退,毕其全功于一役!”
岳帅闻言眉头进群,似在沉思,权衡利弊,岳云却忍不住出言呵斥:“祭酒大人果真是熟读兵书啊,不愧是高人门下,恐怕马服君再世也不过如此吧?”
“岳云将军可是觉得林某舍荆襄而取淮南之策不妥?”对于岳云讽刺自己纸上谈兵之举,苏长生并未在意,微笑着说道。
“何止不妥,简直荒天下之大谬!襄阳六郡乃是我朝旧境,不先取荆襄反而深入敌境,祭酒大人到底是何居心?”
岳云冷笑着,冷嘲热讽,眼中怨愤之气十足,显然是对苏长生先前的举动耿耿于怀!
对此,苏长生不忧反喜,在捧哏这一方面,岳云可谓尽得岳帅真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若是无人咭难,任由苏长生自说自话,情况反而不美,如何能够彰显出苏长生的高明?
所以苏长生闻言微微一笑,清了清喉咙方才说道:“岳云将军此言差矣!你只知襄阳六郡乃是我朝旧境,难道不晓得此六郡久罹兵火,郡中百姓或被驱虏,或遭杀戮,甚为荒残。”
“除却少部金虏镇军驻守,可谓是百里绝人,荆榛塞路,虎狼交迹,野无耕农,市无贩商,城郭隳废,邑屋荡尽,既无粮饷可筹,亦无兵源可补。”
“即使取之,也不过是鸡肋而已,不仅徒耗兵力,而且还需要分兵镇守,此乃自弱之策也!”
说着,苏长生转过头对岳家军第一重将牛皋说道:“敢问牛将军,此战克建康雄城,我等折损几何?又补充了多少兵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