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
裴氏族学中,摇头晃脑地诵读着《论语:学而篇》的苏长生心中灵觉一动,顿时心生感应。
不需要回头,苏长生敏锐的灵觉便感应到似乎有两道视线从窗外投注进来,落在自己的身上。
苏长生赶紧停止了修炼的举动,老老实实地捧着手中的《论语》朗声诵读着。
借着诵读经书的动作,苏长生在摇头晃脑间假装不经意地瞥向窗外,果不其然有两道身影伫立在学堂之外,正在默默地观察着自己。
苏长生心中一动,恍如一无所觉,聚精会神地沉浸在手中经卷之上,高声诵读。
…………
良久之后。
“啪!”
上首,老塾师把戒尺往教案上一拍,负手站了起来:“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恭送先生,谢先生教诲!”
学堂中约莫二十几的幼童,听到这话欢欣喜色溢于言表,却并未急于一哄而散,反而是恭谨地齐齐施礼向老塾师致谢。
世家子弟的礼法教养,一览无遗。
礼毕,其他幼童又齐齐向苏长生行礼,道:“案首请。”
苏长生转过身一丝不苟地回施一礼:“诸位同窗请。”
一番礼毕,老塾师第一个负手走出学堂,苏长生紧随其后,然后诸童方才眉开眼笑地各自散学离去。
河东裴氏一族世代簪冠,礼法森严,一言一行,莫不讲究礼数教养。
比如这族学之中,每个学堂均有一名案首,由诸学子自行推举,协助塾师维持秩序。
这案首一经推举出来,诸学子便需以半师之礼待之,一言一行均要谨遵上下尊卑之道。
所以散学之后,老塾师先行,苏长生紧随其后,然后其他学子方才可以离开。
而苏长生便是这蒙童学堂的案首,所以诸童散学后方才需向他行礼请示,获得许可后方敢离开。
苏长生获得这案首之位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实实在在地以学识,手段折服诸童后,由诸童心悦诚服地推举上来的。
以苏长生的阅历,折服一群小屁孩那是信手拈来,轻而易举,过程乏善可陈,不值一提。
但是在裴氏族老的眼中,这却是苏长生天资聪颖,可堪大用的体现之一。
当今世道,世家子弟,尤其是世家嫡系子弟,那是天生的上位者,生而尊贵。
驭下之道那是必备的技能,就像是天赋一般,而苏长生无疑是已经把这项天赋技能给点满了。
…………
学堂外,老塾师负手而立,看向苏长生的眼神中透着十分的满意和欣赏,脸上却刻板严厉地训戒道:“戒骄戒躁,须得谨记!”
“先生教诲,学生谨记在心,须弥不敢怠慢!”
苏长生在老塾师的“慈祥凝视”下升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恭恭敬敬地行礼回话。
眼神有意无意地往两侧一瞥:空空荡荡,渺无人踪。
很显然,暗中观察之人已经离开了。
…………
夜,裴氏大宅。
家族中枢之地的书房中,昏黄的烛火下,两个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文士相对而坐。
上首之人面容俊朗,清瘦的身形挺拔如松,气度不凡。
然而黝黑的鬓角却隐藏着几丝斑白,看起来不免有几分沧桑郁结之气。
与他对坐之人容貌清瘦文士有几分神似,身形却较之魁梧了许多,眸光闪动间蕴含着几分智慧的光芒。
这两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是苏长生的大伯父裴让之、二伯父裴诹之,也是当今裴氏一族的中流砥柱。
自从年前裴氏族长,苏长生的祖父裴陀病逝之后,便由苏长生的大伯裴让之接任了族长之位。
此时,这两位裴氏一族的掌权者正对坐而谈,神情均有些肃穆,气氛沉重。
很显然,他们所谈之事,很可能是与裴氏一族的前程有关,而且事关重大。
而他们谈论的对象,居然便是一介幼童之身的苏长生。
…………
昏黄的灯火摇曳下,只听得裴诹之轻叹一声,语气酸涩地说道:“大哥……真的要将矩儿送进花间派吗?”
裴让之眸光闪动,轻声说道:“二弟认为此事有何不妥之处吗?”
“大哥!”裴诹之加重了声调,稍显激动地说道:“矩儿可是我们裴家后辈子弟中资质最好、心性最佳者,只要我们悉心教导,将来必成大器,足以光大我们裴氏门楣,乃是下一代的中流砥柱,我们裴家未来的栋梁之才!”
“这等良材美玉岂可拱手送与他人之手?况且那花间派分属魔门,行事诡秘,实非良师之流,我们做长辈的岂能如此断送矩儿的前程?这件事我不同意!”
裴让之闻言眼中精芒一闪,显露出几分锋芒之气,肃声道:“正是因为矩儿是良材美玉,是我们裴家麒麟儿,所以才要将他送入花间派,修习更精深的绝学!”
说着,裴让之脸色稍缓,温声劝慰道:“二弟,你我皆非惊才绝艳之人,家传的浩然正气诀在你我手中,比起父亲来逊色良多,矩儿由我们教导,岂不是浪费了他上等的资质?”
“再者说了,所谓的魔门之说不过是外界所传,其来历渊源乃是诸子百家之遗留,所传之学非同小可。”
“花间派的道统传自纵横家,并不讲究人多,素来都是一脉单传,最重学识见养,追求的是周游四方,以唇舌之辩为锋,一言亡国,一语兴邦,兵不血刃。”
“矩儿若能拜入花间派,便是此派唯一传人,得到了花间派全部传承的矩儿,将来的文采武功必定远在我们之上,何乐而不为呢?”
“哼!”裴诹之闻言眼神闪烁几分,口中却道:“花间派传承了得,我们裴氏家学也未必比他们差,何须求诸于外人?”
裴让之见此情形,自知裴诹之其实已有几分心动,赶紧趁热打铁地说道:“传承之优劣我们暂且不说,如今天下局势动荡,便是天潢贵胄也都朝不保夕,你能保证我们裴氏一族能够永世繁盛吗?”
“我们身为裴氏一族的掌控者,在其位当谋其政,不得不未雨绸缪,以备不测吧?”
“这花间派,便是我们最好的选择,魔门势力庞大,日后即便有什么不测风云,亦足可让矩儿保全性命,为我裴氏留条退路啊!”
说着,裴让之谓然一叹,道:“狡兔三窟,存亡之道也!为兄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裴诹之闻言神色一黯,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重重叹了口气,无奈的默认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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