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也不知道强行扭转生死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是,姜家夫妇现在看起来很开心,谢流芳也很欣慰。而对于姜颜来说,她多了三天的时间,起码能和这个世界做一个告别,少留些遗憾。
不等姜家夫妇反应过来,杨也就离开了。
小光球的灵力接近枯竭,在杨也的手心安静地躺着,只剩下一个会发光的浅青色小点。
“我知道他来了。”小光球声音细细小小的。
“我看着他们长大,他们的气息,我都很熟悉。”
杨也想起那天的事,小光球知道了姜颜的死讯,便立马离开了陵州。他本来也是要走的,却在离开前看见了温长君。
温长君并没走远,他站在河边,突然停住了脚步,微微弯着腰,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杨也便走过去,就见温长君捂着胸口,一躬身,就吐了口血在地上。
不只是杨也愣了愣,就连温长君也愣了愣。他似乎也很意外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呕血,他伸出手指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后看向杨也。
“她……”温长君只说了一个字,杨也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杨也没想到,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如此魔幻主义的剧情。原来有的人是真的会心意相通。杨也虽然没有告诉温长君姜颜的情况,可是他居然能感觉到。
那说明温长君心里是有姜颜的,可是,这几年他为什么不现身,竟连一封信也不肯写。
看来,事情确实并不简单。杨也突然觉得温长君隐瞒了什么,他突发奇想,想看一看温长君的灵力值。
他默默开启灵识看向温长君的头顶,没想到,温长君头顶的灵力值却几乎快宣告枯竭。
可是,温长君看起来并不像重病将死的人,这说明他本不是该死的人。
杨也的灵识默默地绕着温长君转了几圈,然后发现温长君的灵力值很奇怪,就像被什么东西活生生地抽走了一大块,魂魄异常的衰弱,几乎快撑不住他的身体。
普通人的灵力具有温养魂魄的作用,灵力的强弱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此人是阴气盛还是阳气盛。活人当然是阳气盛,可是如果灵力不够,魂魄衰竭,就会导致阳气锐减,阴气过盛。
什么人才会阴气过盛?当然是死人。
现在的温长君,阴气旺盛得快和死人差不多了。
按照志怪小说的说法,就是有东西吸取了温长君的阳气,而且是几乎快吸干了,完全不给活命的机会。
杨也心下一惊,便伸出手一下子抓住了温长君的手臂,一片浅浅的白光从他手心冒了出来,将温长君的手臂包裹住。
温长君还未反应过来,突然就觉得手臂传来一阵灼热的痛感。低头一看,就见手臂上冒起了一缕一缕的乌色轻烟。
“你遇见过什么东西。”杨也问他。
温长君此刻完全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纯粹只是下意识地回答问题,“什么……”
杨也手里继续发力,温长君痛得皱起眉毛。
“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东西。”
温长君努力地回想,“三年前,我家来了一个奇怪的租客,穿着红衣服……”
他用力晃了下头,似乎再也想不起更多的东西了。
杨也松开手,手掌心的白光慢慢淡了下去。
温长君拉起自己的袖子,就发现手臂上有一道黑色的手指印,看起来细细长长的,似乎比一般女人的手指还要细长,不太像是人的手指印。
“这是什么……”
杨也将手背在身后,“这是那个东西留下来的。”
温长君抬头看向杨也,并不明白杨也在说什么。
“什么东西?”
杨也整理了下语言,“你是不是从三年前就开始身体变差,和重症病人差不多。”
温长君很意外为什么杨也会知道,“是的,而且去医院检查,怎么也查不出病因……”只能看着身体一天天地衰败下去,吃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比绝症病人更痛苦,在无知和绝望中慢慢等死,一等就是三年。不过,最近温长君隐隐感觉自己的时间快到了。
杨也默默点了下头,看来他猜得不错。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强行吸取了温长君的灵力,才导致他的魂魄受伤衰竭至此。不过有一点杨也颇为好奇,就温长君体内残留的这一点点灵力值来看,当时那东西应该是想把温长君的灵力全部吸干净的,但是为什么它没吸完就突然收手了?
如果不是温长君体内还残留着那点儿灵力,恐怕他早在三年前就死了,不可能还勉强支撑到现在。不过,就现在看来,他也离死不远了。魂魄衰竭得太厉害,迟早是要离体的。
“她……”温长君捂着胸口,“是不是……”
杨也这时候大概能猜到为什么温长君会不现身了,他应该是担心自己挨不了多长时间。至于为什么不写信,杨也想起之前姜颜说过,她和温长君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一切他们都太熟悉了。身体如何,心情好不好,只要看过字迹他们都会了然于胸,藏是藏不住的。
所以姜颜才会在自己病得不是那么重之前努力地写一封看起来“正常”的信件寄给温长君。后来病重时期写的信件她就不敢寄出去了,只能小心地收藏在盒子里。
杨也拿出那封信递给温长君,他不知道温长君看不看得出来,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现在姜颜死了,温长君也命不久矣,杨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干脆便先把信给他。
温长君展开信纸,信纸上的内容并不多,他却看得很慢,似乎是将每个字都仔细看过了。
杨也没有走开,站在河边看着河面。风将河边柳树的叶子吹下来,叶子在风里打了几个转儿,然后轻飘飘地落在水面上,平静的水面上泛起细细的涟漪。
温长君真的看得很慢,柳树的叶子一直在落,杨也等得无聊,便开始数那些落下来的叶子。一直到他数到七十八片叶子的时候,温长君才终于看完了信。
“她……”温长君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样。
“……居然病得这么重了。”
“写这封信,写得很辛苦吧。”温长君低声细语,像是在和谁说话一样。
杨也伸手抓住一片落下来的柳叶,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向温长君。
他居然能通过一封信看出这么多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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