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平二拉住他这么一打岔,杨凌在后院又多留了十几分钟,他回头向觉悟住的那间客房望望,仍没见驿长白申从里面出来,便按照穿越前岗前培训时教官教授的那样:凡是与所盯嫌疑人有过接触的人,都应当纳入监视的视野,决定将驿长白申也列作自己需监视的目标。
可如此一来,如果加上老贾,杨凌一个人就需要同时监视三个目标,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一件事。
在返回伙房的一路上,杨凌经过反复思虑,最终决定,在不知到何处寻找外援支持,而仅凭他一个人又难以实现同时对三个目标人物实施监视的情况下,依然将监视的重点放在觉悟和尚身上。至于曾在平陵驿中与觉悟有过接触的白申、老贾等人是不是觉悟的同伙,或者说是隐藏在驿站里的内鬼,待到自己见到李靖时,再提醒他注意就是。
一经打定了主意,杨凌不再迟疑,回伙房待到天将傍晚之时,拿出一壶伙房里常备,专供驿长白申一人享用的“淮南春”酒,亲手做了两样小菜,外加为觉悟、平二两人煮得的两碗汤饼,将这些东西统放在一个木制托盘上,趁着驿中人等都在吃饭,无人注意他的当口,悄悄端着托盘再次来到了后院。
杨凌先是来到平二在院门边上的宿房门外,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门,不见房里有人应声,遂寻思着这个时候平二或许是围着驿站走上一圈,去打定更锣了,便径直推开房门,把托盘上的一应吃食放在房内几案上,单端了碗清汤素面出门向觉悟住的客房走来。
与前回大不相同,觉悟和尚不等杨凌把面放到他身旁的几案上,就先开口向杨凌打听道:“小施主,贫僧一向都是乘船走水路前往浙越一带的,日间白驿长来找到贫僧,劝我改从陆路赶赴天台山,你可知从平陵驿出发,骑马到天台山需要几天行程?我担心会误了智觊大师的百日丧期。”
杨凌心里惊讶于觉悟对待自己的态度短短半天的功夫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表面上只得摇摇头,抱歉地答道:“高僧见谅,在下来平陵驿当差时日不长,且身为驿站伙夫,平时是不出外传送驿报的,难以给高僧一个满意的答复。既然是白驿长劝您改走陆路的,你为何不当面问问他,骑马到天台山需要走几天呢?”
觉悟似是对改走陆路颇为介意,口诵佛号说道:“我这不是一听说水路有劫匪作乱,情急之下就答应了白驿长嘛,等他走后才想起没问改走陆路的行程,再去找他时听人说,他已离开了驿站,这才向你问问的。”
白申竟然在日间来觉悟房中见过他后就离开了平陵驿!觉悟似是无意间透露的这一信息引起了杨凌极大关注。
“原来是这样啊,高僧您先吃面,我这就帮您打听打听去。“杨凌安抚着觉悟,站起身,来到前院找到位常跑浙东这条路线的驿吏,向他详细地打听了从平陵驿骑马前往天台山的行程,尔后返回客房将打听到的行程原原本本告知了觉悟。
觉悟听杨凌说起,从平陵驿骑马到天台山只需三天的行程,比他以往走水路还快上一两天,显得很高兴,对杨凌道了声谢,并请他把空面碗顺带收走,便盘起脚坐在床上做起晚课来了。
杨凌见觉悟不像再有出门的打算,遂收拾了几案上的碗筷,替觉悟合上房门,径直来找平二喝酒聊天,实则是守在后院,打算整夜不眠,监视觉悟夜间还会有何异常举动。
杨凌回到平二宿房时,平二已坐在几案前捧着碗正大口大口地吃着汤饼,一见杨凌进屋,就眉开眼笑地说道:“驿长进城看相好的,带的东西多,叫我送送他,我正寻思着错过驿里的饭点了,没想到却能吃上这口小灶。兄弟,今后但凡二哥嘴馋了,你就给二哥煮一碗汤饼吃,好不好?”
“我瞧着白驿长挺正经的一个人,怎么还在这平陵城里有了相好的了?二哥,你不会是自己愉懒耍滑,错过了敲定更锣,拿送白驿长进城做借口吧。”杨凌此时更加深了对驿长白申的疑心,脸上却挂着笑质疑平二道。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老贾,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平二吹胡子瞪眼地冲杨凌叫道。
“好好好,我信你了还不行?哎,二哥,你来平陵驿比我要早,咱们白驿长是哪儿的人啊,我瞧着他年纪也不小了,就没娶亲成家,生个孩子什么的?”杨凌在平二对面坐下,有意向他打听着驿长白申的情况。
“说起来呀,白驿长是土匪窝子出来的人。”见杨凌不解其意,平二又补充道,“他是浙东会稽人,那里的土匪至今还活动猖獗,未被朝廷清除干净,不是土匪窝又是什么?可是,人家虽说是土匪窝里混出来的人,偏偏有能耐赢得上司的信任,做了这么一座水陆大驿的驿长,兄弟,你不服都不行。”
“二哥,听你这话,白驿长背后是有座大靠山喽?”杨凌见白申三下五除二已吃完了面,便给他斟上一碗酒,笑着问道。
“嘿嘿,叫你小子猜着了。”平二说到这里却不往下说了,站起身来朝房外走着,说道,“兄弟,等着我啊,撒泡尿去。”
可等他出去撒完尿回来,再不提一句和驿长白申有关的话了,反而询问起杨凌为何要请假前往广陵来了。
杨凌陪着平儿边喝酒边东拉西扯地聊着天,时不时起身走到门边朝觉悟住的那间客房望上一眼,直到近二更天时看到觉悟房内熄了灯,仍不见他出门,才略觉放心。
平二宿房内只架着一张小床,为表示自己对杨凌带酒带菜给他的谢意,平二坚持将小床让给杨凌来睡,自己则推说还要起夜巡逻打更,等到明日天亮再睡不迟。
杨凌人虽躺在了平二的床上,却一刻也还敢睡,竖起两只耳朵听着房外的动静,稍有响声,他都会一跃而起,扒着门缝往对面瞅瞅,看看是不是觉悟有异动。
得亏平二这一夜不是到外面打更巡逻,就是回到房中趴下就着,睡得死,要不然杨凌非得在他面前露馅不可。
杨凌穿越前就曾听警队的同事们说过,最枯燥乏味的工作便是这蹲坑守候了,今晚他自己算是实实在在地体验了一把蹲点守候的滋味了。一夜下来,折腾得他是精疲力竭、头脑发昏,还没有半点儿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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