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花把最坏的情形都想到了,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马车跑得快要飞起来了,她还嫌跑得太慢了。可是快到家的时候,她又担心出现最惨烈的一幕,在马车上掩面痛哭起来。
不一会儿就到了,梁府静悄悄的,站在门口的小厮也不见了踪影。映花见到这一幕,双腿一软,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楚寒心疼不已,急忙将她扶了起来,搀扶着她往院里走去。月亮从云缝中爬出来,将院子照得明晃晃的,可前院一个人都没有,地上有几个花盆倒了,很明显是打斗留下的痕迹。在楚寒的搀扶下,映花勉强穿过回廊,叫了好几声“珊珊”,也不见黄珊珊出来迎接,映花焦虑到了极点,若不是楚寒在身边,她连一步都走不了了。
在走到和昶居的时候,一阵阵笑声传了过来,映花加快脚步,迈进了拱门。家里的下人都围在一起,痴痴地看着什么,连公主回来了都不知道。映花心生怒气,刚要问子衿在哪里,却看到让她胆战心惊的一幕——子衿“嗖”地一下子就被抛到空中了!
子衿却并没有害怕,因为一双大手会稳稳接住他,他咯咯地笑着,不知有多开心。他用力蹬着两条小腿,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便温柔地说道:“你还没玩够啊?那爹再陪你玩会儿!”
于是子衿又在下人们的惊呼声中被父亲抛上天空,然后又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被父亲稳稳接住。梁翊一把将他横抱过来,满脸笑容地逗他:“快叫爹,要不再不陪你玩了!”
子衿却跟害羞似的,装作听不懂,胡乱摇着脑袋。在梁翊快要失望的时候,他才奶声奶气地喊了几声“爹”。梁翊一激动,又把儿子抛了出去,子衿笑得更开心了。
映花又哭又笑地看着这一幕,她抹去脸上的泪痕,痴痴地看着那个颀长的身影。等那人转过头来,对她温柔地笑。
子衿先看到了母亲,便挣扎着要下来,一路蹒跚着跑来,一头扎在母亲腿上。梁翊笑吟吟地走过来,抚摸着映花的秀发,柔声道:“小公主回来啦?”
映花再也抑制不住,扑到丈夫怀里嚎啕大哭,梁翊一边抚摸着她的背,一边给下人使眼色,下人们这才恋恋不舍地散开了。映花哭了好一会儿,哭得子衿不知所措,方才停了下来。
楚寒尴尬地立在一边,尤其是想到刚才扶着映花走进来,他更是不安地东张西望。梁翊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笑着跟他道了谢:“楚寒,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楚寒拘谨地搓着手,一想到梁翊回来,他就没法在保护映花了,心里竟十分失落。
“天太晚了,你就在我家歇着吧,明天一早再回去。”
楚寒憨厚地笑了笑,说道:“阿珍还在家里,就一个丫鬟陪着她,我不放心。”
梁翊很感动,又觉得对不起他,约他明日再见。楚寒跟他们一家道了别,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很想再回头看映花一眼,却始终没有勇气,只好闷闷不乐地走了。
映花还在呜呜哭着,子衿从父母膝下钻了出来,比划了一个手势,又要让父亲举高高。梁翊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喝道:“小兔崽子,你娘还在哭呢,把你娘哄好了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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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衿被父亲揪着衣领,像被抓住脖子的小狗,四肢胡乱扑腾,口水都流在地上了。映花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梁翊这才将儿子放下,欣慰地说:“你娘不哭了,自己玩去吧!”
子衿便憨憨地去找小黑,可小黑眼里只有黄珊珊,并没有理小主人的示好。黄珊珊想让翊哥哥和嫂嫂团聚,便抱起子衿,唤过小黑,豪气地说:“跟我去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
这段时间以来,映花一直担惊受怕,见到丈夫又是欢喜,又是委屈,便哭个不停,倒忘了让厨房备饭。她刚要去吩咐,却被丈夫拉住了,梁翊揽着妻子的腰,语气极尽温柔:“我有一肚子话想跟你说,一点儿都不饿。”
尽管如此,映花还是吩咐小桃,让她去做一碗南瓜粥,再拿几样点心过来。她坐在丈夫身边,总以为自己在做梦,看着丈夫英俊的脸庞,便忍不住傻笑起来。
梁翊刮了她鼻子一下,爱怜地说道:“你真成小傻瓜啦?刚才一直哭,现在又一直笑!”
映花鼻子一酸,眼泪又在眼里打转:“你嘲笑我!”
梁翊生怕她又哭鼻子,便急忙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你在京城帮我做了那么多事,受了那么多委屈,我疼你爱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嘲笑你呢?”
映花这才破涕为笑,冷不丁地亲了丈夫脸颊一下,梁翊一愣,随即喜笑颜开。映花解开他的披风,抖了抖尘土,挂在了衣架上。又抚摸着他胸口,欣喜地说:“你换上了我给你做的新衣裳?”
“那是,公主亲手缝制的冬衣,可比别人做的暖和多了。”梁翊抓过映花的手,亲吻了一下。映花将手抽了回去,抬眼看了丈夫一眼,抿着嘴角轻笑了一下,又将手放在了丈夫结实的胸膛上。梁翊深知映花的套路,他极力控制住身体的燥热,僵硬地说道:“等会儿小桃还要来送饭,这个时候…有点儿不合适吧?”
映花轻轻捶了他一下,娇羞地嗔道:“你个大色鬼!谁说要跟你那个了?我看你是在外打仗憋坏了,满脑子都是那个了吧?”
梁翊脸红耳热,低头不言语,正在映花以为他说不过自己的时候,他却突然按住她的肩,硬生生地将她扣在床上,邪气地笑道:“你以为你夫君是那么好挑逗的?”
映花低呼了一声,却又十分欣喜。小桃在外面敲了敲门,二人有点儿慌张,急忙整理衣衫。小桃眼力极快,高喊一声“将饭菜全放在外面了”,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映花冷不丁地踢了丈夫一脚,说道:“都怪你,这下家里的下人都该知道了!”
“如果我一回来,跟你相敬如宾,那才奇怪呢!”
梁翊根本没往心里去,捧着映花的脸就亲了起来,映花扯掉了他的衣服,二人顺势滚到了床上。在阔别已久的温柔乡里,梁翊暂且忘记了繁忙的军务,眼中只能看到妻子红彤彤的脸颊,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愉悦。映花也忘记了连日来的焦虑,只想跟丈夫抱得更紧,就这样到天荒地老。
在温柔乡里最不知时间流逝,二人也不知道沉醉了多久,才疲惫地停了下来,紧紧地抱在一起。梁翊闭着眼睛,浓黑的剑眉下,细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着,他神色安详,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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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个不识愁滋味的单纯少年。
映花忍不住抚摸丈夫的脸庞,轻声说道:“大魔王,你不是有很多话想要跟我说吗?怎么不说就要睡啦?”
梁翊似是累极了,眼睛也不睁,便轻拍妻子,说道:“明天再说也不迟。”
可映花舍不得睡,她顽皮地扒开丈夫的眼睛,笑嘻嘻地说:“可你不说,我睡不着呀。”
梁翊被妻子逗笑了,便将她搂得更紧些,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就是接到你的密信才回来的。”
“可我不是连着给你发了两封么?跟你说皇兄醒过来了,你暂时不用回京城了。”
“我放心不下。再说,仗差不多打完了,我应该回来更皇上汇报一下,他不会说什么的。”
映花还是眉头紧锁,紧张地问道:“你这个主帅都跑回来了,万一那边出事了怎么办?”
“有蔡瑞顶着,还有小金子替我看着,我在京城待个一两天就走,你放宽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映花却又要哭了:“为什么只能待一两天啊?”
“你个小傻瓜,你不是刚说我是主帅么?能借述职之名回来一趟,我已经很满足了。”梁翊说着,浓浓的不舍涌上心头,低头亲了妻子的额头一下。
映花叹气道:“说实在的,我没想过二哥会以这种方式来夺取皇位,若不是你挺身而出,说不定华阳城都被二哥给占了。”
梁翊心情沉重,他想起赵佑元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怒气涌上心头,却不忍心让映花知道。映花心疼地说道:“大魔王,在越州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位云庄主是二哥,你是他的手下。如今,你是我哥哥的臣子,要奉我哥哥的命令,去跟你原先的庄主厮杀…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梁翊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其实,我心里早就变成一片地狱了。若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抵御新虞军。我从未想过佑元哥…不,云庄主会置天下百姓于不顾,以他的聪明才智,肯定有更好的办法夺取皇位,但他却选择了最惨烈的一种。我总觉得,其实他是做给皇上看的,也是做给我看的。”
映花担忧地问道:“大魔王,那你到底支持谁当皇帝?他们俩是亲兄弟啊,我很怕他们自相残杀,那样父皇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
梁翊长吐一口气,说道:“这么多时日,我也想明白了,谁当皇帝不是我能决定的,最后肯定是得民心者才能得到天下。我能做的,只是保全他们两人的性命,保护虞国的百姓,剩下的,就让老天去决定吧!”
映花心想,他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却又不肯弃主而去,她虽心焦如焚,却也感到庆幸——至少有他在,两位兄长的性命都能得以保全。
映花刚要跟他说蔡赟,梁翊却惊坐起来,大叫一声:“不好!”
映花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梁翊神色焦虑,说道:“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好像少了点儿什么——咱的孩子呢?”
映花被丈夫笑得直不起腰来,她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说道:“你这个当爹的光顾着风流快活,这功夫才想起孩子来!放心吧,黄丫头带着他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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