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大步来到殿内,心中甚是悲愤,缓缓地从袖中拿出项梁的帛书,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颇为小心地在案牍上摊开。
恰在此时,虞姬从殿内出来,见项羽脸色盛怒,并未靠近,而是立在殿首,眉头微蹙,“大王遇何事?竟以至于如此阴沉难堪。”
项羽并未转身答话,只是摆手道:“妇人家,且回后殿,本王欲要议事,诸多苦衷,多有不便,日后再说,莫要让诸将看到汝在后殿,不成体统。”
虞姬自是知道事情重大,当即颔首退下,而项羽则是认真看着项梁的遗书,其言曰:“项籍小侄,汝入世未久,妄为甚多,久之成性,何以为王。”
“江东子弟才人辈出,汝可多加利用,楚帝立于西南,切不可欲回中原,若此王终究为王,难以称帝!”
“项庄、项它之辈年幼无知,可命令其行事,有错略惩,不可怒而杀之,季布周兰之辈谋事甚妙,诸事可与其等商议,乃忠贞之士也,龙且钟离昧乃将帅之才,领兵数万尚可,龙且自幼跟随吾等,不可疑之,项伯、范增谋略国人,季布不决,可询项范二人,项伯为叔,汝可认范增为亚父,以服众心。”
“诸多言语暂不赘述,前途未仆,回城再叙。”
看到这里,项羽眼角微湿,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项羽祖父乃是楚国大将,项梁的父亲项燕,当初李信带兵便是被他所破,项羽父亲早逝,因此项梁早年带着项羽生活在江东。
这么多年,基本皆是项梁尽心尽力教导项羽,其不愿学文,便执枪习武,受其兵法,甚是疼爱,毕竟是亲叔。
“叔父,籍不敢有违!”项羽声音颤抖地说道。
不一时武将全部来到殿上,项羽稍微整理衣衫,收起帛书,神情恢复到以往的模样,范增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也是随着项伯一同入殿。
不等到范增询问事情如何,项羽却是首先上前,众将还未反应过来,项羽早就跪在了范增的面前。
“项籍愿拜先生为亚父,日后统御四海,还请亚父多多指教!”言语甚是诚恳。
范增见状,心中微微惊讶,慌忙将项籍扶起,“大王这是作何?难道是丞相安排?”
“亚父聪明,叔父临终交代,籍不能不尊,况亚父知晓甚多,诸事明断,乃好事也,某岂能背法理逆人情耶?”
“也好,也好,今诸将前来,也好做个见证,另外此等小事,礼节后议,还请大王早些安排事宜,免得让暴秦逍遥法外。”范增恶狠狠地说道。
项羽颔首,直接回到殿首坐下,端正道:“今丞相薨于定陶,先往会稽通知楚帝,加礼,服丧三日,楚帝七日不可临朝,为我叔父安息。”
“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季布位于左中,听到这般言语,有些担忧地问道:“启禀大王,如此行事似乎有些不妥啊,那楚帝终究是中原之主,怎能为臣服丧。”
不待项羽回答,项它却抢先一步道:“楚有今日,丞相占七分,今为国家战死,服丧三日又何妨,他若不愿,某即刻赶往会稽,将楚帝更废立!”
“坐下!胡闹!”范增在旁立即制止道。
“那先生以为如何?”项它讪讪地问道。
范增稍微抚须,心中也没有定数,但楚帝终究是丞相所立,按照道理来说,服丧不无道理,沉吟片刻,方才说道:“大王说的有理,可命人照办,若楚帝不从,收回兵权,孤立其左右,毕竟当初立义帝为聚民心,今事成,何须再顾忌其地位。”
楚帝的价值已经体现完毕,但是明面上不好废立,正好根据丞相薨于定陶的事情搞点文章,免得日后棘手。
项羽听到范增答应,便不在管其他人的看法,紧接着说道:“本王听闻季布有言,叔父葬于定陶,而如今定陶尚被英布占领!必须夺回!”
“另外半载战事,未能急攻,致使得天下大势,秦又复起,当今能与之秦匹敌者,唯有我大楚,明日点兵,先攻定陶,过巨鹿,围荥阳,破函谷关,使秦不再复起矣!”
“末将愿为大楚效犬马之劳!”
一番话说得众将热血沸腾,唯独项伯范增沉默不语,片刻殿内稍微安静,项伯率先开口道:“大王,事情不可莽撞,毕竟天下并非只有秦楚,还有汉齐等地!”
“今秦以巴蜀为粮仓,蓝田为军营,皆是兵强马壮,今我军士气虽胜,未必是他们的敌手,故而依照微臣之见,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让他国得逞。”
“叔父,你如何这般谨慎啊,丞相之事,难道汝无动于衷?”项羽有些不悦地说道。
项伯沉吟不语,范增接着说道:“启禀大王,项伯所言甚是有理,岂能因一时之怒,而出百万之兵!当思之,慎之。”
“那亚父以为如何?”
殿上瞬间寂静,钟离昧龙且周兰皆是跟随项梁的将士,都想早些报仇,因此对于范增和项伯的看法有些不同意,但碍于情面,也不好直接说出。
为了化解尴尬,季布连忙说出心中的想法,“启禀大王,可发数国兵,而攻一座城。”
范增被这么一点,瞬间恍然,急忙接着说道:“当初六国合纵,直逼函谷关,今何尝不可,还请大王发诏,命诸国出兵,聚荥阳即可,绕巨鹿未免麻烦了。”
“他国岂肯出兵!”
“他国肯定出兵,因为汉王衡山王必须发兵,如此他国必须发兵,待时大王统领六国之兵,秦士气受挫,难以坚守,待秦破,他国何忧?”范增认真道。
“大王,先生所言有理,如此损害并非我大楚,也可消磨他国之兵,正所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若是他们不肯,联合之兵便攻独立之国,岂不一举多得,且大王声明天下皆知,恩威并施,谁敢不与数万精兵。”季布在一旁附和道。
项羽本来没有多少主意,听到此计尚且可以,便点头道:“且如爱卿所言,只是这昭告如何写,难不成意思就是为了举兵为叔父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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