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往生空间、奈何桥、往生路。
路,三界之中都有,或是宽敞明亮的天路,或是苦乐参半的人间路,或是诡异莫测的鬼路。
这些路都是有形有质,任何一个经历过的神、人、鬼都可以言之凿凿地证明:
确是一个无可否认的存在!
可是,往生路,它又是什么呢?
所有经过这条路的魂魄在穿过往生门后,魂魄会被打散、重组,而当他们再次新生时,不会记得灵魂破碎后的任何过程,所以,无“人”知晓。
无“人”知晓,那是真正的未知,未知可以产生无数种结果,而结果变幻莫测,自会带来不同程度的畏惧。
奈何桥下,即便是曼陀罗华看尽500年的魂来魂往,面对未知,心里也是忐忑,他再次紧攥了攥曼珠纱华的手,道:
“曼珠,过了那道往生门,你我就要分开了。。”
“嗯,分开24天。。”
“不错,冥界一天,人间一年。”
“很短,也很长的,不是吗?”
曼珠纱华转过身子面对着曼陀罗华,凝视:那双星目,星目璀璨依然,似人间繁星满天!
这一世,我可以尽情地观望,欣赏,下一世呢,不知风景是否永恒、不变?
她恋恋不舍:
“人间,会有我们相遇的时光吗?”
曼陀罗华柔声道:
“会的,听说,我们会是青梅竹马,而在24岁时,携手坐化、回归冥界。”
“嗯,那就好、那就好。。”
曼珠纱华有点儿放心了,妙目一扫,却见彼岸花畔站满了人:
彼岸花两使者同时轮回人间,在冥界是大事,各殿阎君、少君大部分均来观礼、送行。
冥界殿首五殿阎君手捧着一个不知何物制成的盒子,盒子里是彼岸花花叶两使者自身卸载下来的封印——鬼斧神工,只因天冥两界并未发令撤销封印,更换主人,所以,即便是隔着盒子,封印认主,也是光伏不断循环、哀唱。
一殿阎君并未到场,而一殿独有的判官却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手中的轮回笔和生死薄早已在勾画后,隐藏起来在袖中,袖里乾坤,谁人欢笑谁人愁!
三殿阎君则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只是微微抽动的一侧脸颊,似乎代表了他此时的心情:
“早去早回。”
他皮笑肉不笑地祝道。曼陀罗华颔首点头,却并未做声:很多事都要在24天之后见分晓,此时却不宜翻脸。
但是余三儿此时不见,令曼陀罗华很有些意外:必是去到哪里游玩,或是被他父亲派遣到哪里公干?
十殿阎君表情复杂,往生空间出事,很令他头疼,花叶两使者早些到人间历劫完毕,于公于私都是件好事。
薛均则目光真诚地看着两人:
“24天之后,我给你们接风!”
薛芩表情冷漠是意料中的事,只是眼神一瞥之间,有道闪亮划过,她悄然背转过身,曼陀罗华踌躇一下,却也不便理会了。。
只听的蒋瑜高声诵读道:
“吉时已到,上路了—!!”
早已候立在一旁的孟婆,递上两碗玉汤,虔诚的祝道:
“前世莫记,来世尽情,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曼陀罗华与曼珠纱华相视一笑,一同畅快饮尽,携手走上奈何桥,桥下尺宽的小路,两旁开满了黑色的彼岸花,花色凝重伫立,没有了往昔的热烈,却平添一种庄严、肃穆,那是对生命的尊重,无论逝去与重生。
路的尽头,似雾缭绕,充满未知和希望!
曼陀罗华伸手一推,与曼珠纱华最后相看一眼,携手走进,瞬间消失不见了。。。
.........
.........
两人一脚迈进,旋即踏空,双手却不由自主抓的更紧了。
这像是一个沉闷、黝黑的所在,有点类似阴间焚火炉所处的环境,能漂浮、游荡,却找不到一处能脚踏实地的质感,又像是在无垠的苍穹中随波逐流,却没有苍穹间的空阔、酣畅、极目无穷。。
目,不能视,却有着非凡的感觉:悬浮的空间似乎布满了通道,通道万千,却自有一种暗黑的质子力量,力量坚韧、厚重,并不以尖锐示人,鼓动汹涌、澎湃逍遥。
它又是极其慎重的,路过触过,细密地选择,却不任意接收,只在行进中的物体身躯,垂下湿滑的液体便于畅快通行。
忽然,一股难以想象的吸收能力骤然袭来,瞬间裹住了滑行的肢体,一处通道赫然张开了吸口,瞬间将曼陀罗华吞进,通道内的质子能量怂恿开来,不断地吸附、挤压、榨取残余的丝丝生机,却不给任何补充,于是渐渐的窒息、魂散,原先紧握的双手,也慢慢地分开了。。。
通道质子继续运动琢磨,它就像一只巨婴不停蠕动的嘴巴,吸允、嘬取,吐含的汁液又似浇铸了无限的溶解力,层层褪尽曾经的肢体包裹,碾压、揉碎、成齑,直至成一片泡沫,依然并未停手;喘息片刻,却在废墟之上重填进一种乳白的液胶,液胶温暖濡滑,却隐含勃勃生机,于是,曾经的断处在胶液的融合中,便缓缓修复,重组、再塑、成型。。
......
......
“哇———!!!”
一声啼哭,高墙大院里顿时喜气一片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
......
人间清月如轮,华灯影婆微荡。
灰砖墨瓦的高宅大院,在浓重的的夜色熏染下,肃穆,寂静。月光并不昏暗,相反是一种冷冽的姿态,也没有一丝云的遮蔽直面反射在灰白的围墙上,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如此时辰,怎的还不到来?
门前的槐树粗壮、高大,枝叶繁茂,迎风觫动。青莒从枝头无声地飘落,惊疑之后,并不再等待,顺着敞开的门径,直入宅中。
宅中各房间灯火通明,却不闻一丝人声,只有在敞开的房门里,随着微风,隐约送来一缕世间独有的气味。
厚重的门帘并未能挡住青莒的身影,于是冲进房里,却大吃一惊:
“怎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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