耆英一愣,心里思索一下,又摇了摇头:“这事情哪能那么简单,必然有特殊的缘故,肯定是这些洋人做了什么手脚。
只是这些洋人精明,不会将这些关窍说出来罢了。”
“大人说得有道理。”赵大贵脸色丝毫不变,立即附和。
耆英又跟赵大贵聊了几句话,问起有关西方的一些掌故,看到赵大贵都能对得上,说话也有条理,心里有些满意,觉得赵大贵这人虽然是投靠洋人的卖国求荣之辈,但说话风趣得体,也不是全无用处之人。
赵大贵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保留很多现代人的习惯,与这方世界的人格格不入,巴富尔和宫慕久第一次见到他,都没什么好印象;
但是,赵大贵在这世界久了,经常跟官员和各色人等打交道,又自己有意融入这个世界,如今说得上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别人挑剔不出什么来。
耆英跟赵大贵说了会儿话,又看到斯塔克在一旁,知道此人是香港德庇时手下的心腹,不愿意过于冷落,也叫过来说话,还让赵大贵做翻译传话。
赵大贵其实知道斯塔克这人聪慧非常,到中国之后勤奋学习中文,一般中文会话和书写都没问题呢,但也不说破,帮两人做了好一会儿翻译。
三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这船到达外海后又往回走,回到广州这边。
赵大贵抽空一给眼神,便有掌柜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箱子推了出来。
“学生知道大人一向公务繁忙,如今能抽空到船上来,实在是赵大贵三生有幸。
学生手中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从上海带来的土特产,还望大人成全。”赵大贵恭敬施礼说道。
“本官做官清廉,两袖清风,从来不搞这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耆英头也不抬地说道,却也没有起来真正推辞的意思。
“学生自然知道总督大人清廉,不敢坏了大人的名声,选的都是时鲜瓜果等土产品,加起来也没几两银子,只是想大人终日辛苦,尝个鲜而已。
还望大人看在学生的拳拳之心,收取一二。”赵大贵诚恳地说道。
“这个...,好吧,让管家收下吧。我跟你说好,这次算是给你面子,我就先收下了,以后可要下不为例啊。”耆英缕了一下胡子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还要多谢大人成全学生的心意。”赵大贵没口子地说道。
斯塔克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耆英上船自然有亲兵和管家跟着,立即就有人上前,把东西收下来放到一边。
收下这些礼物后,耆英的明显变得亲近了许多。
“那个赵老弟啊,香港的德庇时总督前次托人给我带个话,说希望开办从广州到香港再到上海的定期邮轮,可以将五个通商港口连在一起。
能说动德庇时说话,看来老弟在洋人心目中的地位不低啊。
只是,这定期邮轮是什么,我也没听说过,更不知道怎么做,具体需要什么,你可以跟我说说。”
“所谓定期邮轮也没什么,不就是要用船,把愿意从广州到上海的人,用船拉过去吗。
只不过,以前是各家商船谁有空位临时拉一把,以后就是可以定期,每十天或每个月一次,都要在广州和上海之前来回一趟。”
“唔,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方便许多了。做这个定期邮轮,都需要些什么呢?”
“也没别的,首先是在广州港口那边要有土地,建造码头和配套的仓库什么的,这样好让人上船,同时卖船票什么的。
另外,这轮船要用煤才能发动,需要去各处买去,如果有官府支持,就会好办许多。
除此之外,最好能有一些铁匠,有事的时候好帮忙。”
“哦,这个要地要煤好理解,还铁匠干什么呢?”耆英好奇地问道。
“自然是修船用。您看以前的船是木头的,要出问题有木匠修补就行;但现在这船是铁的,修起来就得有铁匠才行,您说不是吗?”赵大贵急忙回答。
耆英想了想,觉得还真是,便点了点头:“这要地的事情好办,你看中什么地,缴纳了钱,帮你圈下来就是了。
这买煤呢,官府是不管的,最多给你我的名刺,让你到外地办事方便一些。
对了,你这铁匠要什么样的?有什么要求吗?”
“也没什么要求,广州近处就有佛山,炼铁之法天下闻名。
我本来想派人到佛山招募人去,只是因为人生地不熟,被本地人排斥,才跟大人提一下。”
“嗯,到外头办事谨慎一点也是好的,我给佛山的千户写封信,你带着信去拜访他就是了,想来他不敢不给我面子。”
“那就多谢大人了。”赵大贵这次是真得诚心实意地道谢。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等回到广州,耆英就心满意足地下船走了。
赵大贵暗中长出了口气,有耆英照料,大贵商行在广东很多事情都好办多了。
其实,赵大贵虽说有点家财,本来不足以让耆英重视,甚至连送礼物的资格都有些不足。
不过,英国人这边对定期邮轮的事情非常重视,香港的德庇时还多次派亲信拿着书函见耆英,陈述定期邮轮的重要性,才让耆英关注此事的。
耆英表面上跟很多英国官员都关系不错,甚至曾写信给第一任港督璞鼎查,要将他长子收为义子,最后璞鼎查真把自己长子改名叫耆英(腓特烈.耆英.璞鼎查),不过究其本质,其实是耆英跟一般的满族官员不一样,知道洋人之事容易上达天听,因此对涉及洋人的事情比别的官员更上心一些。
等到耆英走了,斯塔克才挤眉弄眼地对赵大贵说道:“这轮船坏了,还得用铁匠来修,赵买办这是哪来的规矩呢?”
赵大贵丝毫不在乎,装着一愣问道:“铁船坏了自然要用铁匠啊,贵国的船坏了,难道不用铁匠吗?”
斯塔克嘿嘿一些说道:“自然不用,我们英国的船坏了,向来是找曼彻斯特的纺织厂工人们一针一针缝的,缝得那个细腻啊,用数十年都不会坏。”
“那还真是长见识了。”赵大贵拱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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