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冲坐在旁边听这两人聊天,顿觉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一时间更插不进什么话,只得静静地听着。
“小凡,其实我这次来呢,主要有两件事,”段莫枫觉得和叶小凡这样的人讲话,开门见山远胜过含沙射影,于是说道,“一是代表义气堂的兄弟向你表示感谢,你布的局让我们从偏僻的镇南挪近了繁华的镇中地带,这是多年来义气堂从铁掌帮嘴里抠出来的最肥的一块肉!”
罗冲一听这个,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立刻嚷道:“说得可不是嘛!好肥的一块肉!”
“所以啊,你是义气堂的功臣,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提出来,我绝无二话!”段莫枫豪爽的说道。
“段大哥,我没有什么需要。这件事我完全是冲着罗冲才做的。上次我俩在一起喝酒,他无意间提到义气堂如今的情况,所以我就擅作主张了一回,还请段大哥不要见怪。”叶小凡淡淡地说道。这种时候如果提出什么要求,肯定会让段莫枫觉得自己是个功利之徒。
“好,看来罗冲果然没有看错人!”段莫枫呵呵一笑,说道:“不过,我还有个疑问。”
“段大哥但说无妨。”叶小凡给段莫枫的杯中续了茶水。
“你布的这个局看似水到渠成,但实际上却暗藏诸多变数。”段莫枫看了一眼叶小凡,见他一脸从容的喝着茶,继续说道:“其一,你怎能料到刘福生会如此重惩段莫枫,以至于将他手中的地盘都划给了义气堂;其二,刘福生与段莫枫都非等闲之辈,虽一时当局者迷,但事后未必不能察觉出这其中的猫腻。”
“嗯,段大哥说的有理。”叶小凡闻了闻杯中的普洱茶香,说道:“但何为布局?小弟认为这布局就是布势,势之所至,局无不成!”
段莫枫闻言沉思不语。
叶小凡接着说:“如今水塘镇是什么局势呢?简单地说就是三足鼎立,表面上三家是势同水火,实际上却也不得不相依相存,这也正应了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首先拿刘福生来讲,他名为一镇之长,却碍于手中力量有限而不得不与铁掌帮和义气堂妥协。刘福生本也可以调集上边的力量一举扫平其他两家势力,但他知道,街头势力本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没了段莫枫和张晓龙,也会冒出李莫枫和刘晓龙,与其得不偿失,不如顺势而为,借助两家势力来帮自己管理水塘镇。所以,他刘福生希望水塘镇一直保持现状,求得就是一个‘稳’字。”
叶小凡一席话说得罗冲目瞪口呆,心中想到:这比段莫枫分析得更为透彻!段莫枫则不发一言,等着叶小凡继续说下去。
“而身为水塘镇二号人物的张晓龙,实际上才是最尴尬的角色。因为自古以来,都是‘三兄弟中老二里外不是人’,他一方面怕段大哥你超过他的地位,所以要一直打压你,但他更怕的是自己的势力让刘福生感觉到威胁,所以又不得不通过保全段大哥来保全自己,如果我没有猜错,在多年前的混战中张晓龙之所以没有将义气堂赶尽杀绝,就是因为他明白,如果自己灭了义气堂,那么刘福生绝对会出手灭了他铁掌帮。所以,张晓龙求得是一个‘存’字。”
段莫枫听着叶小凡的话,双手不禁微微紧握。
“而段大哥你,看似是三家势力中最危险的一方,实则是最安全的一方,另外两家都需要拉拢你来保全自己或压制对方,义气堂没有后顾之忧,只缺图强之策!因而,段大哥求的是一个‘强’字。”
段莫枫听完,心下惊骇,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我布的局呢,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形势之上,而刘福生之所以严惩铁掌帮,那也是顺势而为,借此机会实现打压张晓龙的私心,他对张晓龙的戒备越强,惩治也就越重,所以,由此次的‘重划治安区’来看,刘福生对张晓龙那可是相当介意的。而且,刘福生对听雨轩的忌惮,也让他不得不严惩张晓龙。”
“说得好!”段莫枫不禁拍案叫绝,心中想着叶小凡居然连刘福生忌惮听雨轩这等细幽密事都知道,“那么其二呢?”
“段大哥所说的其二嘛,依如今的形式,就算刘福生和段莫枫事后察觉也无妨,因为人在势中,而势比人强,所以他二人也只能顺势而为。何况,通过此局,二人皆有所得。刘福生成功削弱的张晓龙,而张晓龙则暂时减弱了刘福生对自己的戒心。再者,山河祭就要到了,刘福生不会允许在此刻出什么岔子!”
一席话说得段莫枫浑身顺畅,他活了三十几年,还从未遇到过能将道理说得如此透彻之人,何况此人偏偏还是个少年!
“好,小凡!既然你能和盘托出,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来这里的第二件事,就是邀请你加入义气堂,你我兄弟同心,共创一番事业,如何?”
“这个……段大哥你也知道,我还是个学生……”叶小凡显得有些犹豫。
一听叶小凡不愿意,可急坏了一旁的罗冲,他脱口而出道:“小凡!段大哥都登门三次了,你……”
没等罗冲说完,段莫枫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让小凡把话说完嘛!”
其实几天来上演的这一出“三顾茅庐”叶小凡与段莫枫都心照不宣,所以段莫枫知道,叶小凡定会帮助自己。
“我的意思是说,”叶小凡拍拍罗冲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我在幕后岂不是更好么,嗯?”说着,他笑着扫了一眼段莫枫。
“好!小凡,果然英雄出少年啊!”段莫枫昂然起身,双目炯炯地看着叶小凡道。
段莫枫今天得到了叶小凡这等智士相助,正解决了他多年来的一块心病,也正是义气堂发展缓慢的原因,那就是自己身边缺少一个出谋划策之人!
段莫枫一时间喜上心头不能自抑,他踱至窗前打开窗户,见正是明月当头,好风无限,顿时触景生情,口占一诗云:
碧落清风出月轮,对影把盏合断魂。
醉翁埋头糊涂事,周郎应笑白发人,
油盐柴米葬烽火,案牍劳形废诗文。
男儿自古多奇志,谁肯解剑没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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