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溜出宿舍,然后自己一个人偷偷去训练场加餐。”轻轻抚了抚毫无光泽的双腿,李翘儿眸中没有哪怕丁点悔意:“可就算这样,也还是直到一年多之后,我和我哥才能真真正正的吃上一口热饭......呃。”感觉到突然将自己拥入怀中的对手并无恶意,李翘儿瞬间绷紧的身体才稍稍放松。感受着菲莉娅略带起伏的肩膀,李翘儿好奇且疑惑,外带着有些不自在。
“你哭什么?”
“你们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才走到现在的?”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角泪花,菲莉娅仍旧搂抱着李翘儿,目光怜惜:“简直不敢想象!那时候你才多大?10岁!那些大人都是畜生吗?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们!”
“最开始的时候,我也确实仇恨过......特别是在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完全依靠我哥的那个阶段。”扭了扭身子,李翘儿感觉那种不自在越来越强烈了:“不过现在再回过头想,我那时恨着的其实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人。起码,那段经历让我拥有了可以站在我哥身后的资格。再者,如果当时雷爷没有在街上遇到又冷又饿的我们,可能我和我哥的生命在我十岁那年就已经结束了吧......?那个,我说,你能不能先松开手?你靠得这么近,我有点儿不习惯。”
“哦,好。”将浑圆挺翘的屁股往后挪了挪,菲莉娅稍稍拉开了与李翘儿的位置。依旧心疼的看着这个比自己要小上很多的姑娘,菲莉娅心中有一股类似母性的情感在激荡。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拉起李翘儿的手就要往外跑:“来,你跟我来!”
“去哪儿?”还有些没弄明白为什么刚刚仍在与自己生死相搏的对手一下就变得犹如邻家姐姐一般,但李翘儿从来都不是能够伸手去打笑脸人的类型:“起码让我换条裤子啊?喂!”
“乖,别闹!”
头也不回,菲莉娅已经按下了大门开关。
“姐姐带你去吃烤羊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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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
被指节敲击黑板的声音吸引了目光,黑火仍在工作的成员们在看清来人后立刻全部站了起身。
“教官!”
“没什么事儿的话,就都早点下班。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宿舍的回宿舍。”伸手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狂三示意属下们不用这么拘谨:“工作都不是一天干成的。”
“是!”
挥挥手,不再理会身后依旧笔直挺立的众人,狂三率先走出了大门。而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窃窃私语声才响起。
“唉,你有没有觉得,教官这次回来以后好像变得有点儿不一样了?”
“岂止是有点儿,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以前你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么和颜悦色的跟我们讲过话?”
“就是!还‘早点下班’!忘了之前是谁天天不把我们当人一样的使唤了?”
“那咱们......到底是下班,还是不下班啊?”
“要走你走,我可不走!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要是等会儿折回来,看到有人走了,以后给小鞋穿,我找谁哭去?”
“说的有道理哈!算了,我也老实点儿吧。”
......
......
......
并未离开公司,狂三搭乘电梯直接下达了位于公司地下室的内部拳场。
让他遭受了人生中最大羞辱的拳场。
宽广的室内空间里,三三两两分散着或训练、或发泄、或装模作样的各色人等。几乎是在狂三迈入的同时,所有人的目光就全都集中在了他身上,或明、或暗。不去理会玩味的人群,作为教官的他拥有使用单人训练室的特权。可就在将手搭上门把的那一刻,他只想要安心特训的愿望还是被打了个粉碎。
“哟,狂三。”甚至都不用回头,狂三就能从这高昂的调门辨认出张虎:“你还有脸来这儿呢?”
“拳场是公共空间,我想来自然就可以来。”侧了侧身,面对挑衅的狂三面上甚至还带着微笑:“有什么问题?”
“我是没什么问题咯。”眼中嘲弄之色更浓,张虎长久以来和狂三一直都不对付:“只是好奇......前些日子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被抬着出去,再站在这里的时候感觉如何?”
“不彻底的痛一下,人有时候很难再进一步。”手中的门把缓缓变形。狂三嘴角仍噙着笑,目光却已冰冷如雪:“来都来了,不如就一起练练?”
“就怕你不说!”等的就是这句话。张虎摇了摇硕大的头颅,脖颈发出一声清脆的噼啪爆响。冲不远处的一方八角笼努了努嘴,张虎眼中战意盎然:“就这儿?”
“我没意见。”始终带着那双黑皮手套,走入笼中的狂三冲着张虎招了招手:“来。”
“你居然不打算和你的粉丝们打个招呼?”早在张虎与狂三走向拳台的那一刻起,全场的人就已经围拢了过来,毕竟爱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更何况这种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无趣的热闹。简单的在原地做了几个俯卧撑当作热身,张虎很有绅士风度的耸了耸肩:“我可以等你。你不是一向最喜欢这种耍猴儿一样的感觉吗?”
“我就当你准备好了。”没有接话,狂三走出了安全线外:“如果你怕,现在就可以下去。”
“怕?”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张虎将嘴咧到了骇人的弧度:“我只怕你等会儿再一次被抬着出去时,脸上会很不好看!”
双方的仇怨已经积攒了十几年,一旦脱缰根本毫无留情可言。双腿微屈,而后猛然蹬出,强壮到非人的张虎几乎是立刻便带动着钵盂大的拳头轰到了狂三面门!
嘭!
连最基本的反应时间都未曾有。围观的群众只看到了张虎前倾、消失,然后复又倒退着出现,整场战斗就已画上了休止符。
“你看,我最开始就说过。”往对角缓缓渡步,聚光灯下的狂三看起来很是有些闲庭信步:“不经历一点疼痛,很难得到进步。”自依靠着台柱的对手身前停下,狂三欣赏着张虎口中不断涌出血沫的丑态。俯下身,背对灯光的狂三让对手看不清表情。
“五根肋骨,外加脾脏出血。”
阴影中的狂三似乎扯了扯嘴角,逐渐模糊的意识让张虎已经连话都说不出口。在陷入无边黑暗之前,他耳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也好、老雷也好、林野也好。欠了我的,我会一点、一点、一点的,全部都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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