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翘儿现在感觉很差。
安玻儿几乎是让水流卷入的刹那便陷入了昏迷。虽然状况也谈不上多好,但比起李翘儿来肯定还是要强上许多。因为同样是在那一瞬间,李翘儿再次被刷新了对于自己目前所陷状况的认知:那就是除了无法左右赵启星的任何思想和动作外,其他所有感官都是由对方先期接收、然后由自己共同分享。
也就是说,即便哪怕赵启星目前五感尽失,但此刻天旋地转般的眩晕却依然需要李翘儿来承受。
作为一名接受过无比严苛特训的战士,承受痛苦属于成长过程中逃不过的必修课。所以如果单单只是这样,对于她来说倒也还不算什么。但真正让李翘儿感觉无法接受的是,自己从兄长言传身教中学来的本领中居然没有任何一项可以适用于如今的状况!
唔。
如果纯粹的意识也可以呕吐的话,那么现在的李翘儿一定会表现的非常狼狈。但很可惜,除了感受痛苦,此刻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是如此简单的本能。
快停下吧,快停下。在经过又一个转角的时候她想,哪怕如果得从一百多米高的瀑布坠下才能够止住目前这看起来似乎会永无止境的漂流,自己也愿......意。
贼老天!我也就是想想!你不用来真的吧?!
啊!!!
......
......
......
安玻儿此生见过最好看的月亮,就是现在悬于天边的这一轮。
它是如此的明亮和美丽,以至于让安玻儿直至身侧响起另一道声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痛到麻木的身体。
“醒了?”
“谁?你是谁?”想要循着男声辨别对方所在的方向,但安玻儿很快就发现自己就连想要简单的转动一下脖颈都会牵扯出无比可怕的疼痛。动作仅仅止步于念头,委屈的小女孩面上挂满了泪水。
她想起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虽然说出来可能会让你哭的更加厉害,但我还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安玻儿的啜泣让那未现身的满意听起来很为难。但顿了顿,他还是继续了下去:“你活不了太久了。”
“我好疼,我好疼。”安玻儿很快便止住了抽噎。这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勇敢、无畏到可以淡然面对死亡,只不过是因为她发现以自己目前的状况就连哭泣都不过是徒劳的增加伤痛罢了:“救救我,先生,救救我。求你。”
“你的骨骼几乎全都已经碎掉了,即使最优秀的医生在也没有办法。”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惋惜,但还是拒绝了:“而我甚至就连医学的门槛都没摸到过,所以……抱歉。”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似乎完全都没有听进对方的话,安玻儿只是一直机械而麻木的重复着求救的话语。而随着越来越强的疼痛感,意识慢慢涣散的她连音量也逐渐开始变得不连贯了起来:“我不想……死,求你,救……救我,求你……”
令人不安的沉默笼罩着整片山谷,那名从始至终就不知道究竟是否真实存在的男子似乎已经彻底消失了。端坐于云端的明月倒映在安玻儿原本深邃迷人、犹如一对祖母绿般的双瞳中,跟随她抗拒却坚定着闭阖的眼皮完成了由满月到新月最后变为月牙儿的全部过程。
我不想死。
就当被围拢在一边蠢蠢欲动的黑暗即将完全吞噬的瞬间,那道去而复返的男声再次唤醒了安玻儿马上就要失去的听觉。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安玻儿已经无法判断自己是否确实的自喉管中挤出了音节,但在此时的她看来,任何代价都不会比“活下去”更加重要。就像沉入湖底的人恍惚中看到了浮于水面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的安玻儿除了紧紧的抓住它外别无他想。
我想要活下去。
我想要活下去!
“既然如此。”不同于安玻儿虚妄的呼喊,山谷中此刻响起的叹息声是如此的悲凉而哀伤:“如你所愿,我会让你活下去。”
“永远的。”
......
......
......
安玻儿饿了。
随着自己再次睁开眼、并提出第一个请求后,一只通体雪白的活兔子便被送到了她眼前。
“你的晚餐。”
只丢下了这么一句简单明了到完全不知该如何理解的话语,那位救了自己性命的男人就一如最初般重新隐没入了月光外的阴影之中。
这是一只多么可爱的生物啊!你看它的毛皮,多么顺滑!还有耳朵,多么可爱!有些欣喜的将那正茫茫然望着自己的小生物抱起,安玻儿觉得只有最可怕、最邪恶的魔鬼才会把这样可爱的小家伙当做食物。
身子上都带着一股青草气息的它是那么好闻,就连因为在自己指尖抚摸下而脉动的血管都让人觉得胃口大增。
嗯……血管。
当安玻儿再次拥有清醒的意识时,手中那原本饱满温热的球体已经干瘪到无法辨认。
“呀!!!”
尖叫着将那具属于兔子的干尸抛出,安玻儿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你很有天分。”
一双纯黑色的锃亮皮靴出现在了安玻儿的视线尽头,神出鬼没的男人声音中竟然带着些许夸赞:“很好。”
“我怎么了?”似乎已经忘了起身,安玻儿就这么保持着跌坐的姿势仰望着男子:“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用担心,你只是进了次食而已。”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左侧,男子对安玻儿扬了扬下巴:“作为第一次就说,你表现得很好。嗯,我看看……”走近那只被对方扔开的兔子尸体,男子蹲下了身:“创口的位置很好,一击致命,没有任何多余的破坏。虽然刚刚已经讲过了,但我还是得再说一次,你真的很有天赋。”
“进食?”按照对方的示意摸了摸嘴角,安玻儿感觉到了滑腻。有些错愕的将指头伸至眼前,安玻儿在看到那抹殷红的瞬间便同时感觉到了自己满口的腥味。身体本能反应般的蜷缩了起来,安玻儿的胃在她想明白自己失神时究竟做了什么后几乎是本能的抽搐了起来。
“呕!”
“最开始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目光中有些怜悯,但男子似乎并没有抚安玻儿起来的打算:“多几次就好了。”
听了这话,安玻儿吐的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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