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郑毅带着几个人,围坐在安全协会会议室里。
一个led大屏幕挂在墙上,上面播放着7012专案的很多现场照片和小视频。
大约有那么几十张,案子时间虽然过去了很久,可悲惨的场景依稀可见,让人看着忍俊不禁。
案件发生在七月份,现在都九月份了,据说被杀害的警察的母亲到局里来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哭成泪人,还坐在台阶上,举着儿子身穿警服的照片,给路人看。
弄的雷天明这个分管刑侦队很没面子,不得不换了台车出入大门,省得被人家家属盯上了。
“被害者叫刘峰,是东,城区分局的巡警,今年28岁,是个警二代,未婚,尸体已经火化,我们调查了,因为他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平时业余生活单调,接触的人不多,
很难再调查出别的原因,所以,我们到现在还是确定为凶手仇恨警察这个群体,进行恶性报复。”
沙波拿着操控仪,像个老师似得分析着。
郑毅低头想着,慢慢的琢磨着,脑子里一个劲的想着仇杀、侵财犯罪、寄情杀人……这些字眼,无论如何都和这个案子对不上。
“一枪毙命啊,然后销声匿迹,他取得了很牛逼的成功,受害者表面看是刘峰兄弟,实际上是……”
郑毅靠在椅背上,双手环抱,喃喃自语的说着,后面有点说不下去了。
可明眼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这些穿警服的人。
一旦案子成了积案,犯罪分子逍遥法外,这种负面影响力会持续发酵,还会给同行们造成不堪负重的压力。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变说:
“老沙,你继续顺着线索侦查,尤其那个赖老八,务必给我找到,
然后呢,我和朱能这几天看看资料,对了,猪猪,阁楼那个宿舍收拾出来了吗,既然要干这事,咱的熬夜吃苦啊。”
郑毅说话间,冲着朱能诡异的使了个眼色。
朱能对别的事理解往往很慢,这种事自然是一点就通,连忙点头说:
“各种设备,疑难案例都借来了,放心吧,今晚咱就可以在那里住了。”
说完,俩人会心的一笑。
郑毅这是要逃避。
朱能说的那些东西,无非就是游戏机、网游设备、咖啡机、电磁炉什么的,俩人一旦住进去,冠冕堂皇的关上门,起码能逍遥一阵子。
岂不知,孟达坐在后面,像是似睡非睡的样子,这时候触电般的眨了眨眼睛,心里暗自责骂: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啊,朱能网购了不少东西,还用大纸箱子装着,送上去,噗。”
分析的差不多了,又和很多案子一样,暂时没有任何结果!
孟达伸着懒腰走到前面,像是很理解这些年轻人似得,一脸的不着急。
“这样吧,郑毅,既然你接了这个案子,我看你必须见见受害者家属啊,没准能有很多线索呢。”
虽然这是一起看起来并不复杂的案子,可孟达口气里带着同情,让人感觉心里有种酸楚。
在他这种感染下,郑毅本来是要拒绝的,可一想这个环节不走的话,有点交代不过去了,于是点了点头,就算同意了。
傍晚时分,油坊街股级楼门口。
一个黑影从路灯下走过,惊的几只啃白菜的老鼠吱吱的叫着跑了。
路灯下,是两排摆着青菜水果的摊位,有股子韭菜盒子油炸糕的味道呛鼻子,给人带来食欲。
这个季节里,农村进城的蔬菜很多,价格还便宜。
郑毅虽然很有个性,可从小就是个懂礼貌的人,顺手买了一袋子大白菜,一只手提着就上了楼。
进楼第一感觉就是平民窟特有的味道:
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堆放着很多电动车、破旧的桌椅什么的。
敲开了203的房门,郑毅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妇女,东西往里一放,说了声:
“孙阿姨,是吧,我是……”
没等他说完,孙萍阿姨一手扶着严重骨刺的膝盖,热情的说:
“放着吧,放着吧,我给你找拖鞋,零钱我准备好了。”
看样子,是白天她问过买大白菜的事,没想到郑毅晚上就给送货上门了。
郑毅也不解释,拿了孙阿姨递过来的一把零钱,就开始摸嘴巴,嘴里还说着太热了之类的话。
孙萍把他让进屋,指着昏暗灯光下的沙发,让他坐着。
坐下的刹那,郑毅感觉沙发一颤,顿时心里感觉不爽。
等他环视完房间格局,心里刹那间感觉有种奇怪的感觉:
鼻子发酸,手心有些冒汗。
这是一个什么房子啊?
大约也就六十多平米的样子,两居室的房间里,因为靠着冷山墙,一共有六个窗户,家具虽然干干净净,可分明都是有年头的。
“一个警察家里,怎么这么穷,不能吧。”
剩下的时间里,郑毅完全崩溃了。
孙萍阿姨告诉他,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命最酷的人:
丈夫刘大成在防暴大队危险物品管理科拆除炸弹时因公殉职,长子刘阳当了消防兵死在一场烈火中,剩下最小的儿子刘峰被凶手袭击而死。
听着听着,郑毅顿时觉得胸闷压抑,黑影里的拳头慢慢的攥了起来,浑身血流加快,差点就要站起来,大声的告诉她:
“阿姨,我是警察,正在负责这个案子。”
慢慢的端起水杯,两行眼泪流了下来,悄声不解的问:
“阿姨,这都是真的吗,这年头警察条件都很好啊,一身警服都好几百呢,哪个警察不是有房有车有钱花啊。”
“警察分很多种,你叔叔那种排爆的岗位,谁都没想去,干的都是玩命的事,哪有油水啊。”
孙萍告诉他说。
这么一说,郑毅明白了很多事,他三个亲人中,干排爆的哪有外快,巡警的小儿子更是如此,基本就是个穿着警服的巡逻工,和钱根本接触不上。
又了解了些情况,郑毅说自己在警局有亲属,有空帮助催问下这个事,看看能否早点结了案,再申请点对方的民事赔偿,然后告辞而去。
房门刚关上,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一个人,低声问:
“他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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