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一夜牺牲了多少人只不过是一个数字,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而已,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失踪或者说牺牲的斥候,基本都是负责刺探同一个地区,那里,就是宁愿帝国侵略军的右翼旷野,一片荒草密布的荒原。
一大早,将军府内的气氛就很暴躁,陈信,这位性情温和的将军却不知道为什么和主将石平大吵了一架,其原因,不为人知。
据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陈信和石平是好像是因为那些女兵的事情意见一直没有统一,陈信对于石平的做法极为不满,石平呢,之前一直隐忍,这次,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面对强敌压力太大,情绪不受控制的爆发。
清晨,简单的体能训练,也就是随便运动运动开沉睡的身体,火头兵准备好早饭,众人围在灶边边吃边聊。
曹平,年纪虽小,却能说会道,消息十分灵通,早饭时,带着几分炫耀对所在小队的战友说:“你们听说没有,刚才咱们陈将军和西州的石平将军大吵了一架。”
乔大壮瞪了曹平一眼:“你小子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就打听到这个?”
曹平嘿嘿一笑:“队长,这件事已经传开了,你不知,现在很多人都在猜测,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吵架。”
袁方不以为意说:“他们吵他们的,关咱们啥事?”
曹平端着碗凑到袁方身边蹲下,咬了一口窝窝头,啃了一口腌菜,一边嚼一边说:“袁大哥,你是不知道,我听说他们好像是为了女兵的事吵起来的。”
袁方一愣:“女兵?女兵咋了?”
曹平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就是这么听说的。”
杨兴愕然说:“那俩货不会是想打那些女兵的主意吧?”
方麻子压低声音说:“我觉得很有可能,你们也都看到了,才刚到这,那些女兵就被弄到一起,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乔大壮也凑过来说:“还有,前几天说是派骑兵去骚扰敌人的后勤补给线,我还以为会派各部队的精锐骑兵去呢,没想到派去了一千女骑。”
杨兴梗着脖子说:“女骑咋了?你们是不知道,她们的战斗力可一点都不差,绝对算得上精锐。”
乔大壮鄙夷说:“我说你小子不学无术吧,不懂装懂,你见过精锐长途奔袭只带一匹马的吗?”
袁方一愣:“啥意思?”
乔大壮将最后一块腌菜丢进嘴里:“我从骑兵那里打听过,像这样的任务,一般情况下骑兵都会多带一匹马备用,好像是什么节省马力,又是冲锋又是撤退什么的,我也不太懂,你们再看咱们这些女兵。”袁方闻言眉头紧皱。
田大顺田校尉吃饱喝足走过来:“看样子哥几个睡的不错呀,一大早就开聊了,要不要我给你们放一天假让你们好好聊聊?”
乔大壮急忙站起身,赔笑说:“田校尉早啊,这不是闲着没事嘛。”
田大顺好奇问:“你们聊啥呢,这么投机?”
乔大壮犹豫了一下说:“也没啥,就是听说咱们陈将军和石将军吵了一架。”说完,满是期待的看向田大顺,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得到更详细的消息。
田大顺这个人吧,怎么说呢,用袁方的话就是有点人格分裂,严肃的时候,那家伙,严厉的不行不行的,谁敢违逆他的意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相反,温和的时候,这货就会变身话唠邻居二哥一样,唾沫横飞说个没完,就算和他开玩笑也不会介意。
乔大壮察言观色,感觉田大顺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这才抛出话题等着对方回应,却没想到,田大顺闻言脸色顿时就变了,极为严厉的呵斥说:“乔大壮,这么长时间了,规矩你应该懂,长官的事情不是咱们能随便议论的,你小子给我记住了。”乔大壮被吓了一跳,急忙一个立正,哭丧着脸等待处分,这是惯例。
出乎意料的,田大顺没有处罚乱嚼舌头的乔大壮,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温和说:“唉,将军们意见不合,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战斗。行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像娘们似得就知道胡诌八扯。”
乔大壮再次敬礼:“是。”
田大顺走了,乔大壮急忙招呼手下忙乎起来,其实也没啥忙的,就是随便干点啥别闲着就成,不然要是让军官们看到后果会很严重。
大战在即,守城物资早就已经准备就绪,堆在城头和城下方便运送的地方,此时兵临城下,城内物资无比充盈,后勤运输已经停止,没有什么事好做,体能训练?显然不合时宜,队列阵法训练那就更扯淡了,能做的,就是聚在一起,一边打磨擦拭刚刚配发的武器,一边研究探讨所谓的小规模战术配合。
乔大壮的理论知识学得还算扎实,先是老话长谈,又一次的讲起在战场如何协作配合什么的,可是说着说着味道就变了,话题不知道跑出去多远,反正一个上午的时间,正事没说几句,家长里短的确是聊了个透彻。
看看时间,已经快到晌午,袁方踹了一直打磨砍刀的杨兴一脚,没好气说:“别磨了,再磨就磨成匕首了。”
杨兴郁闷说:“老大,这破玩意怎么磨都不行啊,一点都不快。”
袁方撇了一眼杨兴手里的破刀,指着刀刃上十几个豆大的豁口:“这玩意都能当锯使了,能快到哪去?你还想把它磨成手术刀那么锋利啊?”
杨兴嘿嘿一笑,挠挠头说:“我还真是那么想的。”
杨兴转过头,看着乔大壮抱怨说:“我说队长,上面就给咱们这种破烂,这怎么打仗啊?”说着,晃了晃手里比铁片子强不了多少的砍刀。
乔大壮翻了个白眼说:“已经很不错了,听说以前都是自带武器装备,这次还给咱们配发了这么多砍刀,你小子就满足吧。”
乔大壮饶有兴趣的看着方麻子手里的木头片子,羡慕说:“麻子,你这个弄的不错呀,等下有时间也给我做一个。”
方麻子得意的将绑好的木片防弹背心,是防砍背心套在身上,咧嘴一笑:“成啊,不过队长,现在木头不太好找,你得自己想办法。”
袁方走过去敲了敲方麻子的木片胸甲,点头称赞说:“不错,有了这东西,最少能多挨几刀。麻子,等下咱们去找木头,你帮大家每人都弄一件穿穿。”
方麻子撇嘴说:“你和杨小子不是有更好的皮甲吗?用得着我这破烂?”
袁方嘿嘿一笑:“多穿一层更安全嘛。”
突然,警钟响起,众人心里一惊,拿起各自的武器急忙跑到集合地点,带着忐忑和惊恐,等待即将发生的大战。
城外,休息了一夜的宁远侵略军出了大营,摆开阵势,朝着定边城而来。
城头上,陈信双手撑在城垛上,看着不断接近的敌人眉头紧皱。
雷华凑到陈信身边,小声问:“将军,他们这是要干啥?不会是要攻城吧?”
陈信沉默良久,摇头说:“应该不是攻城,他们人数不差不多三万,并不占优势,咱们虽然只有两万人,但依托城墙防守,占据足够的优势,他们又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想用三万人攻占县城,显然不太可能,他们也应该清楚这点。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做好防御准备,弓箭手登城。”传令兵重复命令,确认无误后快步离开,将陈信的命令传达下去,没一会,守城的士兵竖起大盾,一队队弓箭手登上城墙。
陈信分析的没错,宁远侵略军确实不是来攻城的,他们在东、南两面城墙外耀武扬威的一阵叫骂之后,双方对射了几轮羽箭,又莫名其妙的返回营地。
兵强马壮,人数占优的宁远侵略军讨敌骂阵是必然的,他们希望和敌人在空旷之地决一胜负,但作为守方,只要脑袋没问题,就不会放弃城墙的依托出城和敌人拼命,但是他们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这么做了,可以理解为战争惯例,呃,或者说套路。
双方的第一次接触就这么草草结束了,宁远帝国侵略军带走了十几具尸体和伤兵,有条不紊的离开,定边城这边却是一片混乱。
刚才的几轮对射,虽然城墙上的弓箭手占据地利优势,居高临下,但对方的长弓威力也不容小觑,几轮对射下来,难免损失了十几名弓箭手,受伤的更是多达二十几人,从这点不难看出双方的差距,心里素质的差距和技术水平的差距。
战斗结束,就是军医开始忙碌的时候,伤员被送到城下的军医所救治,阵亡的士兵则是被聚集到指定的区域焚烧活化,以防尸体腐烂引发瘟疫。
城墙内的袁方看得清楚,那些从登城马道上下来的弓箭手一各个脸色苍白,有些更是手脚发抖,显然,第一次参加战斗的他们都承受着不小的压力和恐惧。
当尸体被松下城墙,看着那一各个刚才还生龙活虎如今却变成尸体的战友,所有人都沉默了。
杨兴拉了拉袁方,指着其中一具尸体:“老大,那个好像是刘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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