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邦彦不为所动,挥了挥手,道:“全部带走,明日午时,菜市口斩示众,田产抄没,家产充公!”
刀斧手们架起乡绅豪强们往外奔去,咒骂声嚎叫声响成一片。
本该静谧的桂林城中兵马纷乱,街道上各路兵马高擎火把,在统制张家玉的带领下如潮水般向城中各个方向的深宅大院涌去。远远看去,几乎每个大宅院门口都有官兵围住。
城西高墙一侧,关府的家丁手里拿着砍刀棍棒严阵以待,屏息听着墙外的动静。
墙外,张家玉手一挥,十几个鸟铳兵朝着大锁开火,没几下锁就被打烂了。
“门开了,随本将冲!”大门被踢开后,张家玉抽出腰刀,振臂一呼,率先冲了进去,军士们紧跟其后,涌了进去,高喊着:“奉巡抚大人钧令,抄家,不许动!”
关府的管家推了推身边的几名值守的家丁,几名家丁对望了一眼,带着一丝疯狂之色,挥舞着砍刀冲了上来。
张家玉身后一排鸟铳兵上前,一齐向着这几名家丁开火。几名家丁瞬间被打成筛子,软到在地上。
前一队放完铳的军士在换火药的时候,管家还想趁机反抗,另一队早已准备好的鸟铳兵立马将铳口对准了管家,喝道:“不许动,跪下!”
管家见反抗无用,终于服了软,跪在地上,大喊道:“不要杀我,我知道老爷的钱粮藏在哪!”
整整一夜,侍卫亲军抚标兵们都在查抄全城涉案乡绅的宅院,一车车值钱的东西包括粮食、马匹以及各种金银财宝都被押送到了巡抚衙门的库房中集中了起来,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高。
衙门里的账房先生只是粗略估算一下,就有金银总计一百二三十万两,粗细粮食一万余石,这还只是抄掠的桂林城里的七八家涉案乡绅所得。别的州府的涉案乡绅府邸还在同步查抄中,金银粮食连夜运往桂林巡抚衙门。
军士们查抄金银粮食的同时,连同府中深藏的田亩账册都搜了出来,这些就是那么劣绅私吞军田的铁证。
天微微亮时,查抄行动差不多已步入尾声,军士们按照陈邦彦的命令四处宣读安民告示,处理各宅院家丁尸体,收缴兵器,清点物资钱粮,打扫府院,将女眷看管起来。同时将受伤的军士们送回衙门救治。
陈邦彦忙碌了一通宵,脸上却没有多少乏意,依旧精神充沛,目光有神。他知道桂林城内还有一家没有查抄,那就是靖江王府。
靖江王是宗藩,位列品,归宗人府辖制,他没有权力捕拿,更不要说斩杀,但是靖江王府又是广西境内私吞卫所军田最多的一家,是恶,若是不能让他吐出侵占的军田,此次行动就算不得圆满。
他思索良久后,挥手召来学生兼僚佐马应房,低声嘱咐了几句,马应房得令带着十几个兵丁转身出了巡抚衙门,朝城北靖江王府行去。
……
靖江王府位处桂林府城西北,城周四里,坐北朝南,墙高两丈有余,上有垛口,四周有城壕环绕,四面有门,南曰端礼,北曰承智,东曰礼仁,西曰遵义。是名副其实的城中之城。
府城内的大索行动并没有波及到王城,清晨时分,对于王城中的靖江王来说,这个时候还正是好梦未醒的漫漫长夜呢,照例他还得再过几个时辰,才开始过精彩美妙的白天。
当王府总管太监急匆匆进入寝殿的时候,寝殿内还点着几盏明灯,在户外明亮的阳光衬托下,显得一片昏黄幽暗。
一个身穿绣着龙纹的青色宫纱贴里的体型庞大的人物,斜躺在华贵的短榻上。显然,他便是王城的主人——靖江王。
靖江王左右各有一名衣衫半裸的女子偎依着,她们轻轻在他的身上抚摸着,雪白的**尽显美态,靖江王睡眼朦胧,一动不动。
还有几名衣衫透明的妙龄少女在塌前的地毯上轻歌曼舞,纤细的腰肢疲惫蹒跚的扭动着。
总管太监进了殿后,见到这一幕并不见怪,他撩起了内殿的绿纱,向舞女们挥了挥手,径直往塌前走去。
舞女们跳了一晚上,早已疲惫不堪,得了总管太监允许退下的手势后,忙施施然退出了寝殿,快步带起的清风使昏黄的烛火微微晃了几晃。
总管太监疾步走到靖江王身侧,拱手尖声呼唤道:“王爷!王爷!”
尖利的声音一起,靖江王果然被惊醒,他揉着眼睛惊讶道:“哎呀,是吴伴伴啊,才三更天的叫醒本藩何事啊?”
“王爷,已是辰时了。”总管太监指着窗外,哭笑不得的道。
“是么?”靖江王惊讶的又揉揉眼睛,打了一声长长的哈欠,摇头道:“怎么刚睡着天就亮了?这么早叫醒本藩,到底有什么事啊!”
“启禀王爷,出大事了!”总管太监将昨夜府城内生的事大致的和靖江王说了一遍。
“什么?王应科和关老先生被擒杀了?宅邸还被那陈邦彦抄了?”靖江王猝不及防一声惊呼,满脸的震惊之色。
“此事千真万确!”
“嘶!——”
靖江王一阵惊讶过后,不由得恨声道:“该死!本藩倒是小瞧了他,没想到他竟那般大胆!”
总管太监苦着脸道:“还不止呢,方才巡抚衙门遣人来说,今日午时菜市场,那陈邦彦要亲自监斩三十六家私占大量军田,良田,瞒交赋税的乡绅,还说是要请王爷前去观刑呢!”
“三十六家?!嘶!——”靖江王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说话的语气都不由得带上了一丝颤音:“好狠的人啊,这厮哪里是一介书生,分明是个屠夫,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啊!”
“比屠夫还狠呢!”一旁的总管太监也随声附和着:“真不知是谁给了这白脸书生如此的泼天贼胆,而且这个陈邦彦明知王爷占得军田最多,今早却还派人来请王爷前去观刑,这分明是包着祸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