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名亲兵身穿绵甲,头带铁盔,铁盔上插着一只二尺来高的雕翎,腰悬双刀双斧、弓箭,手提顺刀,紧跟着满将迅速展开了行动,冒着矢石的危险,成功地来到了墙根下,并树好了云梯,开始爬城墙。
为首的满将名叫塔古,正统的白甲兵出身,从最低层的披甲干起,作战悍不畏死,天聪三年当上巴牙喇壮达(队长),阵斩明朝的参将,提拔为甲喇章京,十几年来积累战功,先后授予、提拔、担任世职牛录章京,每次攻城战或野战表现的都很勇猛。
一切看来相当的顺利,就在这几位领头的选锋好不容易左闪右躲避过守军抛落的碎石的时候,城上突然停止了攻击。
对于这一改变,爬了一大半云梯的塔古及其亲兵都感觉十分的幸运,他们在同一时刻都作出了一个同样的错误判断:守军的枕木、礌石正好用完了,所以不得不停止攻击,进行补充,而这也就意味着,现在是一举冲上城楼的最佳时机!
于是这十个八旗勇士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奋力向上攀爬。
终于,等他们快要到达城头时,第一个看到城墙内部状况的塔古吃惊的发现,自己眼前的并非是正在手忙脚乱地寻找、搬运檑木石块的守军,而是一排雪白而锋利的长枪以及正等待他们露头的那一刹那的明军士卒。
随着整齐划一的戳刺动作以及随即接连传来的声声惨叫,塔古的九名亲兵一时之间三死六伤,跟着他们爬上来的清兵们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有的身中箭矢,有的被大斧劈去头颅,有的被掀了云梯堕下摔成肉饼,有的则被火箭烧死,等等不一而足。
塔古见状睚眦欲裂,几欲发狂!
从后背抽出大刀,就是一通横扫,一下子砍断了十几根长枪,使得明军的攻势不由得一钝。
明军士卒无论是用刀砍还是用枪刺,都因为不能穿透塔古的重甲而无能为力。
眼见塔古已经跨上城垛,对城上的明军执刀乱砍,有人急中生智大声喊道:“快刺他的脸!”于是守军们纷纷用枪朝着塔古的脸招呼起来。
塔古虽然仗着身上的重甲在城头单打独斗越战越勇,一度使得城上守兵几乎无可奈何,被杀死杀伤了好多人。
直到有人提醒找到了塔古的弱门,守城的将士很快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塔古在以手护面的同时,旁边一名守军士卒趁机用钩镰枪钩住他的铠甲,成功把他钩倒了,紧接着又手持铁钩镰,用力钩断了他的喉管,而另一名守卒则拿出腰刀,顺便割下他的头。塔古死后他的身子就此堕落了城下。
就在他的尸体坠落城下的那一刻,剩余的几个亲兵也顾不得登城了,他们像发了疯似的一齐跑到城下去抢尸体,城上守军又趁此时机梆鼓齐鸣,用砖石弓箭对城下的清兵展开了猛烈的进攻,几门虎蹲炮装满了散弹,齐齐发射,数百上前颗炮子如雨而下,一下子造成了不少清兵的伤亡,清兵大乱,狼狈撤退。
至此,局部的危机算是缓和了,但是近旁的战斗还是十分激烈,清兵似乎在每一道城壁下都选择了几个进攻点,只要一处得手,登上城楼,就可驱散守军,抢夺城门,放进大队人马。
面对着清兵的流动进攻,金声桓也不固定驻守在某处,他带着数千亲兵部将,乘城而行,看到战况剧烈之处,就令亲兵队前去助战,同时激励将士,奋勇杀敌,将士们人人奋战,找到攻击目标就一箭射去,还有用鸟枪、三眼铳、甚至檑木、火箭攻击的,努力击退清兵。
数十门火炮也发挥了杀伤敌人的作用,这些老旧笨重的火炮装满了炮子,跟着虎蹲炮一起发威,远距离地攻击敌方阵后,破坏他们组织进攻。
一阵炮轰箭射后,城壕以内的清兵被杀死杀伤了不少,城壕以外的清兵也被轰击得站不住脚,纷纷撤退,丢在城根、战壕中的云梯也顾不得搬走,缒城而下的明军一把大火,把他们烧成灰烬,火焰冲天而起,遮蔽了白日,在清兵混乱的退却中,这些缒城而下的勇士义兵敢于渡濠追击,掩杀溃兵,使清兵丢下了大量的尸体匆匆而逃。
这一天清兵齐攻东门、南门,而以攻南门为最急,金声桓手下能战的部将如副将吴高、刘一鹏,参将盖遇时等几乎全部出动了,东门没有重大的战斗,副将向朝佐也被调到南门上督战。
双方战况空前激烈,从早晨卯时一直战斗到酉时,进攻的清兵损失较大,有四千多名清兵和不少军将被杀死杀伤,明军方面也有相当损失,有些城楼上插满了无数箭矢,炮子轰出的大洞,几乎有近千名守军和民壮被精于骑射的满蒙八旗弓手们射死射伤。
谭泰见天色已晚,依旧无法取胜,只得下令鸣金收兵,预备来日再战。
自满洲入关后,摄政王多尔衮就定下了驱犬逐狼的国策,要尽量避免满蒙八旗兵的损失,保存实力。
所有每逢清军与明军交战,向来第一波先驱绿营作战。
绿营,是清廷最基本,最主要的正规军。
满清人口基数太少,满蒙汉八旗兵总数只有十来万人,再加上孔有德、吴三桂等人的部队,核心兵力也不过二十多万,入关之后兵力不敷使用,因此大力发展绿营汉奸军,入关后陆续投降的汉军都被统编为绿营。
绿营的军制仿效明军的镇戍制度,军官也按总兵、副将、参将、游击等一系列官职设置,到了最底层的士兵,则分为马兵、战兵和守兵。(绿营守兵,一般负责押运辎重和修筑营寨,同时也是战兵的预备队。)
第二波驱东北各族部落兵或者汉八旗作战,第三波驱蒙八旗作战,最后才是满洲八旗主力上阵。
驱使炮灰杂牌填取濠沟,攻城攻壕作战,满洲八旗的主子们己是极有心得。
今日激战下来,看似清军一天就伤亡四千多人,其实大半都是绿营杂牌,少部分汉八旗及外族披甲人,真正的满、蒙八旗的旗丁伤亡人数较少,不过数百,不到最关键的时刻他们绝不轻易出战,只在阵前督战,或后军压阵。
对满洲八旗王公来说,那些绿营兵根本无足轻重,只要给钱给粮,赏口饭吃,要收编多少就有多少,多得是人应募,至于披甲人,消耗完了,再去深山老林子抓就是,只要八旗旗丁大部不失,一切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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