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承认，在某些时候我叫黎德海。”
黎叶心里堵得慌，这种时候，特别是面对黑妞姐姐、呃、何承英的时候，说不出的憋屈。
好歹帮助你把六个孩子护送到了，这一路容易么我？！
“去查查。”
何承英对在做记录的“账房”点点头，等他出去后，她再看向黎叶，巡察审视的目光倒还算犀利。
此时，拿枪的“伙计”就有的忙了，一手拿枪对准黎叶，另一手得接过“账房”的笔录工作，一心二用，实在难为他了，好在还能胜任，应该是经过这方面的训练。
“我最鄙视你这样利用无辜的孩子、来达成目的的汉、奸！”
何承英眼中忽的爆满了仇恨，看她咬牙切切的样子，应该是想起了她们村子被鬼子屠杀的惨状。
“不是啊，我好心送几个孩子过来，怎么就成为了汉、奸？”
黎叶的心酸无人懂。
不过，他学着她的口吻说话，顿时惹恼了何承英。
“砰！”
何承英猛然拍了拍桌子，喝道：“别耍花样！否则对你不客气了……”
她没把黎叶吓到，火气突然爆发，反而把一旁的“伙计”给吓了一跳……
“我说，伙计，你能不能稳着点，小心走火！”
黎叶淡淡瞥了眼“伙计”，以他目前的枪法水准，还是很有资格鄙夷这样枪都端不稳的菜鸟。
“你……”
身旁的“伙计”也有些恼了：“谁是你伙计？！”
“这不是重点！好么？”
黎叶施施然道：“连枪都拿不稳，你的教官是谁？或者你的班长是谁？连你这样水平的都派出来执行任务，就不怕枪法太菜，影响任务……”
“砰！”
何承英恼怒得狠狠拍了拍桌子，她瞪了眼跟黎叶顶真的“伙计”，才低声吼道：“住嘴！”
“何政委，他……”
伙计憋屈地收起枪，有些不忿地瞪了眼黎叶，才发觉自己泄露了何承英的身份，不由有些手足无措。
“政委？”
黎叶疑惑地看向何承英：“这么差的心理承受能力，动则发脾气，一个不能时刻保持冷静、控制情绪的人，怎会派来当政委？”
他没想到嘴上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尽管声音很小，但是当前环境之下，屋内的何承英两人都听得很清楚。
何承英面色一红，接着一白，随后渐渐转为青紫色，太可气了！
而“伙计”却只想把黎叶这张破嘴给缝上，您腹诽也罢了，干嘛说出来？！这不是要害我犯错误？
“呼呼呼……”
黎叶看着两人加剧的呼吸声，不禁乐了：“黑妞姐姐，呃，何承英同志，何政委，刚才是我不对，第一次被自己同志误会，心里有些不顺。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你不妨向鲁中或者重庆周首长那里发电确认，我的身份很好确认的。”
尼玛！
你心气不顺，就使劲气我们？
还有，叫谁黑妞姐姐，我跟你那么熟么？！
向鲁中和重庆周首长发电？你怎么不说你是朱毛首长？我直接向延安核实不就完了！
越想越气！
何承英狠狠地捏了捏拳头，她不仅想要骂人，还想要打人！
“今天先到这里，明天再审。”
何承英发觉好像是得到黎叶提醒，才恢复了理智，她克制住了心里波动，想要对付眼前这等老辣的间谍特工渗透人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撬开他的嘴巴的。
伙计又拔出枪，对准了黎叶：“别动啊！小心枪走火。”
他一边用绳子将黎叶捆上，一边暗自得意，把对方讥讽自己的话给怼回去，这种感觉很痛快！
“哎？不是吧，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方式？先不说有没有确认身份，这样粗暴的对待可能是自己同志的人，有些不合适吧？最多算一个手无寸铁的‘嫌犯’，你们这样真的好么？”
黎叶的质疑，使得何承英愣了愣。
她想了想，挥挥手让“伙计”给黎叶松绑，道：“既然你也提到自己是嫌疑犯的身份，希望你自己明白现在不适合做哪些事情！否则，一旦你有什么动作引起我们误会，我们就不会只是捆绑这么简单了！”
你这个威胁，我给你一百分！
“好的。”
黎叶耸耸肩，揉了揉手腕，嫩白的皮肤上面，清晰地印刻着被绳索勒出来的红痕。
何承英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不得不说，这家伙一点不像他外露的杀砺锋芒气质，单凭这嫩滑如少女肌肤，就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身份，一点都不像咱苦哈哈工农队伍里的人，一定是个好吃懒做的大地主或者权贵世家的公子哥！太可疑了！
反正现在，她怎么看他，都很怀疑。
“什么明天？天都亮了！”
黎叶原本还想睡一觉的，外面街上不知道谁家的鸡这么讨厌，“喔喔喔”的连串打鸣，随即，此起彼伏的开始晨啼……
何承英和伙计带着黎叶进入一间地下室后，鸡叫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清晰了。
“等等。”
黎叶叫停了准备离开的两人，嘱咐道：“孩子们起来后，你就说我出门办事了，过几天回来。”
“……”
何承英没想到他关注点在孩子们身上，原本警惕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嗤！”
准备关门的“伙计”忍不住嘲笑起来：“你这汉……，你还在乎孩子们的看法么？是不是怕身份暴露，在孩子们面前抬不起头来？这点看来，你还算良知未泯。”
“……”
黎叶淡淡看了他一眼：“枪都拿不稳的人，哪里来的优越感？”
“你……”
伙计捏住门把的手颤了颤，太可气了，这也。你就不能把那篇翻过去？老梗何必一提再提呢你说？！
“好了。”
何承英止住二人的扯皮，对黎叶道：“我会照做的。但，不管你什么身份，我希望你今后离这几个孩子们远一些！他们是无辜的。”
“……好！”
黎叶嘴唇动了动，居然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只有同意。
按照何承英的认知，他的身份十分可疑，接近这些孩子，就是想要利用他们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目的；而黎叶自己更是知道，孤身在外，现在有被鬼子和国府联合算计，他和孩子们过多接触，也只会带给他们更多麻烦，甚至有生命危险！
“你还算有救！”
伙计这时恢复过来，补了句，才“砰”的一声带上门，呼啦啦一阵铁链声响，门外显然落锁了。
“幼稚！”
黎叶跟了句，摇摇头，才转身走向靠墙的一方土炕台，上面只有一面木板，他也没嫌弃，雪地里都睡过，这木板“床”的待遇算是不错了。
他躺在床上，有厚实的大衣裹着，并不觉得寒冷。
就是地下室的通气口太顺畅了，这会儿，鸡叫声还未停歇下来，可真是辛苦它们了，每天不停歇没有节假日地给这时代的人们报晓。
渐渐的，传来的声音繁杂起来，早点摊的吆喝声、来往的骡马行人的声音、货郎走街串巷的叫卖声、孩子们的嬉闹声……，要不是小鬼子和伪军巡逻队经过的声音、引起的动乱声等不时传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太平盛世。
渐渐地，黎叶睡着了，对比于战场的枪炮声中入眠，这环境要好上许多，至少不会担心随时会被敌人偷袭、或者会被流弹、炮弹等万一不幸给误中……
“吱呀！”
一声门响后，黑妞姐姐何承英何政委和蜡黄脸“账房”、青春痘脸“伙计”，三人走进这间地下室。
“啊哈……”
黎叶擦擦睡得迷糊的双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招呼道：“来了？核实得怎样？”
“真想不明白，你怎么心就那么大咧？！”
只看“伙计”手里端着的枪，就知道这身份还未核实。
“端稳点，别又抖了，小心走火。”
黎叶淡淡看了眼，好心提醒。
“你……”
痘脸“伙计”的手真的抖了下，不屑道：“你怎就这么怕死呢？走火，又不一定打得中你。”
“没错，走火不一定打得中我。但是，……”
黎叶拍手赞同，指了指三人和上面的书店方位，道：“枪声一响，你们这个位置就暴露了。”
他的话，三人不由得面色一变，真如他所料，不到关键时刻，他们还在真的不敢开枪。
“你！……”
痘脸“伙计”恼恨地关了保险，却没把手枪收起来。
“好了。咱们说回正事。”
何承英走前两步，挡住黎叶和痘脸之间的视线，道：“县委没法确认你的身份，正在向上级核实，希望你真是我们自己人，否则……”
“好，那你们尽快啊。我还要赶回家过年。”
黎叶复又躺下，道：“有没有枕头？给送一个过来。要是不方便，我出钱，你们给买一个回来……”
他说到这里坐起身，道：“既然要买，就把我和孩子们的被褥行头都买各一套，知道你们资金紧张，我出钱……”
他的挎包被何承英等人拿走了，此刻从衣兜里掏出装有几十块银元的锦帕小包裹，打开后，其中两块金表那上面还染着没仔细擦干净的几点血污，看得三人眼角直抽搐……
“这都是一路上缴获鬼子的，我在孩子们身上也放了些备用的。”
黎叶看到几人呆滞住了，顺口解释一下，才催促道：“你们赶紧去买，多的，就当我私人赞助你们这个据点了。对了，给买几根油条、馒头和豆腐脑，豆腐脑多放点糖。好几没吃了，刚才我听见外面的吆喝声，给买点呗！”
三人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
“哈哈……”
还是四十多岁的“账房”经历世故更沉着一些，他和善地笑了笑，取过黎叶包裹，道：“好，我马上去办，保证你满意。”
“老钱？”
何承英看来对“账房”老钱很尊重，皱着眉头，不满摆在脸上，却没有出声呵斥或者批评他的出格行为。
“这位都说了，他现在身份没核实，不是咱自己人，但也还暂时不能算是敌人。咱们做买卖的，公平公正，人家出钱消费，我们可不得让人宾至如归？哈哈……”
老钱看来对黎叶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敌意，或者他心里偏向于黎叶就是自己人多点。
“我跟几个小家伙们聊了聊，这一路，多谢你照顾他们！”
他强调补充几句后，拿着包裹走了出去。
“……等等。”
黎叶此时开口，道：“我救他们六个小家伙，可不是为了得到你们感激，我遇到了，就不会不管。好了，你快去吧，我都饿死了。”
“嗯？”
老钱转头看了看黎叶，随即笑着摇摇头，再补充道：“你听到的吆喝声是早上的，现在是下午五点，咱们都关门了。我给你炒几个小菜带回来，你看可好？”
“啊？都睡蒙了我！哦，好的好的。都行，我不挑食，好养活。最好来盘花生米。”
黎叶的话逗笑了“账房”老钱，气蒙了痘脸“伙计”。
“得嘞，等着。”
老钱摇摇头，这回是真的径直走了，头都没回，走得很果断干脆。
“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何承英估计是受到老钱、孩子们的影响，对黎叶的观感稍微改观，此时也是哭笑不得。
你说你好养活、不挑食就好了，干嘛补充一句“最好来盘花生米”？
“这里没坐的地儿，我就不招呼你俩了。”
黎叶无所谓地躺了回去。
“你……”
痘脸“伙计”的痘痘都快气爆了。
“小马，你先出去，在门口守着，别让孩子们下来。”
何承英赶紧把两人分开，这人可真是小马的克星，一分钟就能点燃平素冷静的小马好几回！
“政委，你……”
小马有些迟疑，单独留下何政委，会不会有些冒险。
“别担心，我可没有心思对付你们。要是我真想走，你留在这里，再加上你们那个老钱，再加上其他四个伙计，也挡不住我的。”
黎叶枕着自己手臂，侧着身闭着眼，说的话能让人气炸。
“你……不吹牛会死？！”
小马被他一激，反而冷笑着收起了枪，走了出去。
“咦？这小子没被点炸，看来经过我的锻炼和磨砺，成长了！”
黎叶睁开眼，及时给出评价。
“够了。”
何承英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这人是天生就是这副专门气人的嘴脸么？
她用手轻推了一把，才把气停在门口的小马给催走了……
“咱们聊聊？你说你是黎叶黎德海，我们现在没办法马上核实，说真的，这些年，有不少人冒充‘炮神’黎叶，但你看你，一没手枪、二没弓箭、三没短棍、四没20mm狙炮……这些都还则罢了，起码你得弄杆三八大盖充充数吧！你说你是黎叶，你就是了？怎么证明？”
何承英不知道，她的话也差点气蒙了黎叶。
“我还要怎么证明我是我？”
黎叶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但她说的好有道理，都不知怎么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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