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犬吠,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很明显,有些人的想法并不会和吕岩一样。
“啊!”
宣春宫偏东的大片深宅庭院中,一道身影突然升空,踏空疾驰而来。
相距不过千步,刘春泽尸还未倒地,老人已瞬间逼近到吕岩身前。
一个箭步,老人将尸接入怀中,怒视向身前少年,喝道:“大胆吕岩,竟敢突施辣手,坏我少宗主性命!”
那又如何?有些时候,一句话都不用说,也能够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所以吕岩转过头,只是淡淡地回看过去。
眼神一凛,老人脸上的怒意,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度迅淡去,就连呼吸也变得缓慢悠长了起来。能够在江湖剑影中沉浮半生,最终功成名就的,没有一个会是傻子。
挟怒出手,或许是畅快了,可只凭着一腔悍勇就能挡住吕岩的剑吗?
吕岩眉头一挑,大概是没有想到老人竟然会这么快便能从盛怒中脱离出来,果然不愧是累世传承的世家长老。
脸色回归平静,老人长长吐气,腰腹一挺间其实已浑然不同。老人屈膝撤步,瞬间摆出了一幅古朴拳架。
“咦?”
心生诧异,吕岩自入城之后,还是头一次表现出情绪波动。
旋步转身,吕岩仔细打量过去,右手立在身前,左手揽于腰间,只以脚尖点地的老人在微微的前后摇晃,可进可退,能攻能守,好似无懈可击。
“竟然是一个拳法宗师。”
一寸长便一寸强。自古以来,纵横沙场无可匹敌者,皆是挥矛持槊。而江湖儿女之所以会对御剑术最为钦羡,不仅仅是因为千百年数之不尽的剑仙风流,最重要的还是对出入青冥间,千里取人头的无限神往。
至于拳法...
入门简单,成名太难,只有步入一品熬练出一幅金刚肉身之后,才能与手持兵器的同境界武夫正面抗衡,可又能有几个人能够安守在微末之中,承受那数十年如一日的筋骨砥砺之苦呢?
眼前的老人,让吕岩想起了范阳城中曾有过短暂交手的客栈掌柜,那一次,确实是自己输了。
可今天...
瞬间回神,吕岩笑了笑,反手一拍剑匣。
铮!
匣中剑器嘶鸣,将出鞘时未出鞘,指叩两寸稍见刃。
单手轻轻一提,吕岩转手便是一剑劈下。
在他与老人之间,出现一条细如丝却高过城墙的青色剑气,分空裂地,直斩而落。
老人两脚重重一踏,而后大步向前,气势随即攀升到武道之巅。双拳交错,老人奋力向前一挡。
宣春宫前的空旷广场上,瞬间碰撞出一连串激烈长鸣。
老人抬眼看去,只能看到一大片于拳剑交接处擦击而生的电光火花。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人双臂连续被割出了一条条狰狞伤口,直至血肉模糊。而吕岩挥出的那道剑气,却始终未见衰竭。
牙关紧咬,老人抵力相抗,气机如大海涨幅般剧烈波动。可人力终有穷尽,老人体内的气机如潮落滩头,再也激荡不出半点浪花。
剑气穿身而过。
金刚肉身,加上一甲子日夜苦修,刘自成自始至终都没能打出一拳。诸子百家中被誉为拳意如龙,拳势如山的他,就此含恨而逝。
手掌一翻,抖落出一串剑花,剑尖垂地,吕岩平静地转回身去,这是他第三次看向宣春宫大殿。
在破阵入城之后,他们无动于衷,在杀了刘春泽之后,也只引出来一个世家长老而已,那么现在呢?
盯着不远处的那片雄伟宫殿,吕岩的眼神愈冰冷。
嘴角一勾,吕岩轻蔑地笑了出来,还未入鞘的江山再次呈现出上扬之势。
看来自己的态度,还是表达的不够明确。
吕岩抬臂斜挥,渐渐所向,指的是地上散落着的那些年轻人。不愿多造杀孽,可不代表我吕岩不敢杀人。
“五,四...”吕岩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关注向宣春宫殿,毫不遮掩甚至还有些刻意扬高的话音,清晰地回荡在广场中央。
片刻后,吕岩顿声道:“一!”
吕岩随意一指,被剑尖所向的年轻人只来得及张了张口,便已然身死。
颈间涌出的血液,将地面瞬间染成一片猩红。
殿前广场的沉默与压抑,终于在此时打破。
那些躺在地上装死的年轻人,从震惊迅转为癫狂,或跑或爬,哭着喊着。
“宗主,长老,快来人救救我啊!”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救命啊!”
没有人想到,吕岩他竟然会在这座诸子百家经营已久的大楚皇城中,随意杀人。
宣春宫,议事殿侧边的观景平台上,嘈杂的吼声中满是荒诞。
“他怎么会?”
“他怎么敢!”
此时此刻,已是避无可避,忍无可忍。
单单是宣春宫内,便有数十道身影6续升空,而陇西刘氏更是上到家主,下到掌事扈从,全员出动。
“大胆狂徒,还不束手就擒!”
“肆意妄为,当真以为我诸子百家无人吗?”
这是并未蒙受过丝毫损失的家主与长老,语气还算正常。
人群最前方,一位满头白的华服老者却不留丝毫余地,在空中直接大声喝道:“刘氏族人,随我杀敌!”
接连损失了心爱嫡子,与一位在族内分量极重的长老,这位陇西刘氏的当代家主,又哪还有心思学他人那般耗费口舌。
刘氏家主挽起长襟,将腰间十几年来都未曾出过鞘的宝刀握在手中。
大手一挥,老人咬牙切齿道:“吕岩,纳命来!”
嘴边笑意不改,吕岩自言自语道:“呵呵,原来,你们也知道痛啊...”
吕岩右手向上高高抛起,掌中江山剑随着主人的心念一指,瞬间化虹飞掠。
回手再拍剑匣,吕岩清喝道:“去!”
匣中本有二十四剑,如今江山先行,余下的野叟,泪笺,怆怀等剑亦随声出匣,刺天而去。
顷刻间,二十四剑去,剑光剑气迭生。
从北走到南,再由东走到西。
一年多了,吕岩终于在此刻得以将胸中盘桓不去的郁气一剑吐出。
有那么多苦,有那么多痛,吕岩又哪肯留情。
少时,二十三剑,剑剑染血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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