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紫印也不曾看母子俩是不是在暗暗交换眼神，相反的，她先走神了，因为对院子里的药材颇感兴趣。要不是因为这个媒婆送去的礼物里面有加经植物，她也不会就跟着来了。
“孩子，这就是我和你说的……”
“娘，你就别瞎操心了。”
“怎么是瞎操心呢？你今年都十九了，你堂哥十九都当爹了！”
“……”
柳紫印闻言，游神回还，但她面上仍装作出神的样子。她原以为这个媒婆是借着职业之便，想好处自家占尽，可没想到，这是个“问题”儿子。
这会，男子暗暗地将母亲拉到一边低声。
“娘！这门当户对么？”
“怎么就不门当户对？柳家村还不如临阳村，就算这姑娘家条件不错，我们家也不差。”
“可是……”
“可是什么？你说说，你爹走得早。你整日除了做学问，就是摆弄花花草草。我告诉你，你的宝贝已经被我送到柳家去了，这媳妇，你不娶也得娶！”
“娘……你把我的覆骨叶送人了？”
男子原本一直是哄着母亲，此时莫名高声，让柳紫印不能继续走神。
“媒婆”见儿子高声，余光瞟了柳紫印一下，回手轻拍了儿子手臂一下。
“你嚷什么？又不是全都送人了，你那不是还有一篓子么？”
“哪有人提亲送药的？”
“我看你宝贝的什么似的，必定是好东西。从你手上出去的药材哪个不值钱？而且，我听说这个姑娘也很喜欢侍弄药材。”
“真的？”
这母亲见儿子眼中终于露出喜色，一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把话说清楚，唯恐儿子误会，才又要解释。不过，她还不及解释，就见儿子目光又灰暗下来。
“若是如此，我便更配不上人家姑娘了。”
“儿子呀……”
“这姑娘模样倾城，还懂得药材，想来能入娘的眼的，应当还会别的，至少持家有道吧？”
“那倒是。哎？不对！儿子，娘想给你娶的媳妇不是这位姑娘，是这姑娘的妹妹。”
男子闻言发怔，柳紫印已经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半开玩笑说。
“你母亲说得不错，若是娶，你娶得也是我妹妹。她样样不如我，可能还会好吃懒做。”
“……”
母子俩一愣，可她的笑变成了似笑非笑，让人摸不透那话是真是假。柳紫印不过是为了给人家打个预防针，万一小炮灰过门真放肆了呢！保不齐就是她说得那样。
柳紫印已经做好了男子否决的准备，毕竟，她已将话说得这么明白。
“姑娘好像真的很喜欢药草。”
“？对，令堂送去的草药，我当时虽没嗅出是什么，但也不知是不是与那药心有灵犀，喜欢的不行。”
闻言，男子忽然双手抱拳就是一躬。柳紫印诧异，向后退了两步。
“公子这是做什么？”
“提亲历来没有送药的道理，家慈实在唐突，不如…不如姑娘将覆骨叶退还给我吧！”
“那可不行！到了我手里的药材，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这样吧公子，我把妹妹许给你，你就把剩下的那篓覆骨叶送给我们当聘礼好不好？”
“媒婆”一听见她的话，眼睛都亮了。在她看来，现在没有什么比儿媳妇和生个大金孙更重要的，哪怕是儿子心爱的药草。
“姑娘同意了？”
“娘，人家明显似乎开玩笑，你怎么能当真……”
“我是认真的，只是不知令公子愿不愿意。”
“姑娘，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
“不要紧的，我有两个妹妹，你挑中哪个是哪个！”
“……”
柳紫印自然也不全是因加经验的事，才独断专行，把俩绊脚石推出去。那么缺德的事，柳家那几个能干出来，她可干不出来。
思及至此，她忽然想起柳盼娣好像昨天就该“三朝回门”了，可是那丫头为啥没回来？该不会成亲才几日，就又给她捅出篓子来了吧？
“哎呀！你这小子，是你那篓子药材重要，还是终身大事重要？”
“我……”
听见男子犹豫，柳紫印心中不安的预感加倍。此时，她很想赶紧回柳家去，万一一个没解决掉，另一个又回来了，简直不能再糟了。
“大娘也别催他，光我一个人看自不公平。不如公子与我前去家里，也暗暗看看我那两个妹妹，相中了算。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这…不好吧？”
“好，有什么不好？我和令堂总不能让你娶个不如意的妻子，过一辈不如意的日子吧？”
“哎呀！姑娘，你真是好心地，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杰，才配得起你这样的妙人儿！”
“大娘谬赞，那，走吧！”
男子看了一眼母亲，犹豫不定，见状柳紫印向他母亲挥挥手，不叫跟着。
“儿大不由娘，您还是宽宽心，由他选吧。”
明知道家里那两个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知道收敛，她为什么还要放任男子去看？诚心要黄了这桩亲事？
并不然，她只是想黄了小炮灰的婚事。
这阵子小炮灰蹦哒的有点儿太欢，反正就是要嫁一个出去，留下大小炮灰哪个都一样。她要让小炮灰长长记性，不要觉得，只要嫁出去了，就能更肆无忌惮地不把她放在眼里。
不多时，二人已经回到柳家院外。
柳紫印心性一变：怎么忽然觉得让小炮灰长记性又不那么重要了呢？
不过，小炮灰果然不负所望。
“哼！我当她多么为我着想，我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娘！你说这一堆破叶子当礼物，那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果然，男子愕然地看了她一眼，她俏皮地食指竖在唇边，作势要他噤声。
在大炮灰也撒泼之前，她得去以防万一，总不至于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合适人家，却一块绊脚石都嫁不出去吧？
柳紫印快步走进院子，院子里立时安静了下来。男子还在诧异柳紫印比母亲更有威严，就听见另一道话音。
“兴许是装错了。”
“装错了？二姐你是不是傻呀？这种事，怎么会错？”
“你不喜欢，不嫁就是了，我倒是觉得这些叶子的味道很香。”
顺着门缝儿，男子望见正在说话的二楞，看她说覆骨叶“很香”时真诚的眼神，蓦然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