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步月听了这话却忽而有些福至心灵,看着白雪问道:“你好像知道什么?”
白雪忙着躲避她的眼神,眼珠子转来转去的道:“公主不要磨蹭了,待会还要起程呢。”
沈步月一跃而起从床上坐了起来,三下两下将衣服都穿戴好了,但却不是朝着洗脸盆去的,而是一下子窜到了白雪跟前,把白雪拦住了,细长的眼睛有些威胁性质的打量着她:“说,你知道些什么?你若是不告诉我,今天这脸我就不洗了!”
面对这样孩子气的威胁,白雪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但叹了口气还是道:“公主,王爷……王爷他毕竟也是个男人啊。”
“也是个男人?”沈步月自诩还算聪慧,但是此刻听见这句话除了没什么作用的重复了一遍,却是实打实的迷惑了,不知道其中的意思。
楚云深自然是男人,要不然自己怎么会跟他成婚?什么男人不男人的?沈步月脑子里仿佛乱成一团浆糊,却在皱眉的一瞬间忽然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男人。
沈步月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也涨红了脸色。白雪看她这样,知道她是明白了,赶忙又去忙活着伺候沈步月洗脸。
楚云深今天一直却是没有朝面。往常早起,就算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在一起,他都是会晃荡过来一趟,或是看着沈步月梳妆,或者听着侍女叽叽喳喳的与她说话,自己顺便搭两句腔,今日一早上不见人的这种情况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一直到吃早饭的时候,沈步月还在饭桌旁仰着脖子等了一会儿,白雪才进来道:“公主莫要等了,那边的侍女说王爷已经早起用过膳了,此时正在外面检查行装呢。不过王爷让奴婢转告公主,说不用着急,慢慢来就好。”
沈步月听罢这话瞪圆了一双眼睛。
慢慢来?她自己在饭桌跟前慢慢来,是要做什么?莫不是吃两口还要歇一歇?
于是赶快让白雪上了饭食,吃完略微一收拾便到楼下与他们会合去了。
队伍行进了一会儿,沈步月又想故技重施,于是又叫停了马车让白雪把楚云深叫过来,笑眯眯的道:
“王爷,我想与你一同骑马。”
楚云深忙着躲避她的眼神,神情装的淡漠,耳根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微微发红。掩盖一般的轻咳一声道:“昨日已经骑了一天的马,公主也该累了。今日还是乖乖的坐马车吧,待到身子恢复一些休息过来再说。”
说着不等沈步月回答,便勒马回头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沈步月掀着轿帘迷茫思考。
骑马……怎么会累?
若是一次两次还是这样,沈步月便当他只是找借口,可是时间长了,三天四天这样的过去,楚云深仍旧是这样。每夜不与自己同寝,白日里还尽量减少与自己见面交谈的机会。一天算下来也只有中午的一顿饭的时候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可这人却还是一味躲避自己的眼神,连说话都有些不敢的样子。
楚云深在躲着自己。沈步月终于算是明白过来了。可是为什么?咬了自己一口的人是他,他为什么还要躲着自己?难不成是怕自己讨回来?
十九年没有遇过这么棘手问题的沈步月几乎日夜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终于又过了两三日的时候,沈步月到底是忍不住了。
这天还未到启程时候,众人都在排列队形,楚云深照旧勒马站在沈步月马车的不远处。检查无误刚要启程,一个白衣少年却突然穿过仪仗的十几人的屏障,在离着楚云深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住了,打开折扇微微笑着打了声招呼:“王爷。”
侍卫按理说是不能让任何人这样靠近楚云深的,但是就是有些人会长的如此好看,只凭着一张脸便让你感觉这个人肯定是没有恶意的,狠不下心去拦他。
于是这么多侍卫在前头,却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好看的白衣男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径直走到了楚云深面前,还有些熟络的打起了招呼:
“王爷最近可安好?”
楚云深微微一皱眉,已经认出了眼前之人究竟是谁,于是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将这人一把拽过来,低声贴着他的耳边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步月丝毫没有诡计被识破的困窘,反而大方的笑笑,道:“我早些日子便跟王爷说了,我想骑马,可是王爷偏不让我骑,说我体弱不要这样折腾。如今我已经扮成了男人,这样王爷就不会担心我的身体了,且也不会有王爷与王妃共乘一骑的问题了吧?”
说着回头朝着自己不远处的马指了指,道:“王爷你看,马我也已经备好了,这一下是不是可以与你一同骑马了?”
楚云深原本的表情还有些严肃,听完之后面上却有些绯红。沈步月笑意宴宴地看着他,心中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跟他一块儿笑了出来,两个人对着笑,若不是都是外貌出众身份尊贵的人,怕是走在街上都会被人认作傻瓜。
不过也多亏这笑,简直像是一笑泯恩仇一样,两个人像是老早便遇见的同仁一样,继续上路了。
但是这流言也变成了——楚云深与一个不知名的、穿白衣的、漂亮得不象话的男人相逢恨晚,一块骑马上路了——这是在众侍卫中口口相传的真相。而那个在他们眼中已经漂亮的不象话的王妃,却在后面的轿子里,一声也不吭的,仿佛完全不知道轿子外面来了一个这样的人。
换了男装的沈步月与往常相比要更放得开些,时不时就勒马歪个方向,去撞一下楚云深。看他瞪自己一眼,便在心里偷笑:哼,谁让你冷了我那么多天?”
看他要与自己说话,沈步月又摆出姿态来,赶忙拉紧缰绳往前多走了两步将他甩在后面。可楚云深自然要在世人的面前,顾忌着后面的“沈步月”,所以只能是维持那个步伐,等她玩儿够了再自己回来找自己。
可是一来二往下来,两人之间原先那些尴尬羞窘的情绪,仿佛也随风消散了。
换了男装自然是方便了许多,除了夜间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公然进楚云深与她的房间,但是白天却能整个黏在一起,反正是齐王殿下赏识的有识之士。位高权重的人向来对“有识之士”都很是尊敬,同吃同睡基本都不算什么了。
这样一来沈步月能看到的东西也比在马车里要多得多,一路上扯着楚云深说话,甚至还不满足这既定行程一样偷偷的买酒喝。
两个男人来喝酒自然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他们如今到的地方是离京都已经有些距离的一座大城,名唤扬州,虽然与京都相隔不远,地理位置却已经有些偏南,是以一路走过来居然还有些热了。
早就听说这扬州城里各色美酒是一绝,沈步月丝毫不知道避嫌一样,在马上冲着楚云深道:“终于到了这样的好地方,王爷虽不是大烨人士,大概也是听过这扬州城的名号吧?”
楚云深的表情还算平静,点点头道:“自然是听过的,不仅听过,从晋国到大烨的途中还曾在这里逗留过两天,确实是风景秀丽的好地方。”
“那不知王爷对这里的美酒可有什么推荐?小弟可是第一次来这等繁华地方,什么都想试一试呢、”
沈步月这副激动样子已经不完全是装的了。毕竟她这些年来去过的地方几乎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对这些久负盛名的地方有种莫名的激动感情。
楚云深笑着看她一眼,又皱皱眉头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片刻后道:“不如去西街一家专门卖竹叶青的地方?那家店面虽然小,但卖的酒都口味醇香浓厚,我也是偶然机会才知道这个店的。”
“好啊。”沈步月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要知道扬州城虽然是美酒出名,但是最负盛名的还是他们的果酒,有竹叶青应该就会有旁的,看来今日是要有口福了。
看她这幅样子,楚云深似乎也被感染到了,面上的表情多出几分期待来,一紧缰绳道:“那我这便吩咐下去让他们去找合适的旅馆住下,而后我们就去。”
“旅馆?”沈步月简直要睁大眼睛。
这青天白日的他们启程才不过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左右,现在又要找旅馆安顿,这一天还走个什么劲?
楚云深皱眉看她,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何会有此一问。
“如今时间还早,我们悄悄的去,悄悄的回来,自然便不会有人发觉了。何必这么早就找旅馆?”
楚云深有些深意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沈步月自然马上会意,伸出手肘去撞了撞楚云深的胳膊,有些促狭的笑道:“这么久了,王爷也该去看望一下王妃了,更何况新婚夫妇一起乘马车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听懂了沈步月的暗示,楚云深有些哑然失笑,但面上仍不忘夸奖他这位萍水相逢却感情很好的朋友。
“林兄果然好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