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楚云深在的齐王府和楚云深不在的齐王府可以说完全是两个地方。
晨起楚云深会与沈步月一起到饭厅用餐,有时候沈步月故意借口赖床,也再没有人会管,只有白雪会看不过眼的起来不厌其烦的问:“公主还不起?”
这时候恰恰是齐王府最活跃的时候。
且不说梅兰竹菊四个人早已经亲亲热热的占据了楚云深身边最好最近的位置,就连那些楚云深都记不起名字来的侍妾和通房丫头,也都趁着这个时候凑到了跟前来,虽然大多时候连句话也说不上,但大多是冲着“见面三分情”的缘故,不管怎样也要来凑个热闹。
尤其是已经被她们视为如今齐王府最大的眼中钉的沈步月不在,楚云深才有机会看一眼她们。
“王爷今日起的稍微有些晚,可是昨夜醉酒还没有醒?从前王爷最爱让臣妾按摩,说是这样按一按便不觉得难受了……”
“昨夜里便做好了这醒酒汤想要给王爷送过去,可是王妃那边说王爷已经睡下,臣妾们也不敢贸然打扰,今日特地早起来做了新的,王爷快点喝一口吧?”
“王爷喝了酒第二天胃口惯是不好的,臣妾给王爷做了些爽口的小菜,王爷快来尝一尝吧?”
身边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楚云深把东西都收走,人都推开,自己默默的吃饭,众人看他一言不发像是兴致不高的样子,都安分了许多,可过了没一会儿,兰夫人忍不住又凑上去道:“王爷可是哪里不舒坦?若是有可一定要说出来啊,省的让臣妾们担心。”
楚云深停了一下,伸手将筷子放下了,脸色深沉。
侍妾们以为多话惹他厌烦了,一个个锯嘴葫芦的不敢说话,却没料到他自己忽然道:“昨夜里本王醉酒,王妃照顾本王一晚上,如今刚刚睡下,本王被照顾的很好,你们无需挂心。”
梅兰竹菊四人脸上的神情顿时酸的几乎要冒泡,但也只能是跟着众人齐齐应道:“王妃贤良淑德,是王府之福。”
“纵然是福。”楚云深简直跟听见夸自己一样,脸上露出欣慰笑容,但很快便变了表情,语气阴沉道:“王妃虽然入府晚些,但却是本王的正妃,照顾本王也尽心。昨日里王妃刚因为水土不服请了太医,晚上还是衣不解带的照顾本王呢!若是让本王知道你们仗着入府日久对王妃起了歪心思,莫要说本王没有警告过你们,只要冒犯王妃的,统统发配出府自生自灭!本王日后有王妃一人足矣。”
侍妾和通房丫头们自然是吓了个两股战战,可梅兰竹菊四人却露出得意神色,低着头彼此交换一个眼神。
待到楚云深用完膳出门上朝,齐王府每天一现的热闹景也算是完了。从前楚云深每日在府中用早膳,然后出去上朝,下朝后是定然要跟几位朋友小聚一会儿,午膳便也顺带解决了,有时候午后回来的早,侍妾们才有些机会献殷勤争一争晚上侍寝的机会,可如今他下了朝顶多在外面吃个午饭的功夫,人便带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多半是上哪儿寻摸到的晋国特产,拿回来给王妃尝鲜的。
这样他们两个的屋子便一直到天明都见不到人。
恨得外面的侍妾们几乎要揉碎自己的小手绢。
众人没了施展功夫的地方,也都没心思吃这早饭,一个个打了招呼便打算回府,梅兰竹菊四个人走在后面,看着侍妾队伍中那个不显眼的人影禁不住的冷笑。
其实这个法子是梅兰竹菊四个人想出来陷害沈步月的。
自打沈步月来了之后,楚云深的眼中几乎只容得下她一人。本来便是艳名在外的大烨第一美人,姿色自然是无人能及的艳丽,再加上与王爷平起平坐的尊贵身份,这齐王府中所有侍妾捆起来也不是沈步月的一人的对手。
但总还有些人自不量力,也算是为自己的以后谋算。
那日梅兰竹菊四人用完膳在院子里闲话,都道这位王妃来了他们的日子愈发不好过。不知怎的一个边说起投毒的事情,害人性命的毒他们没有那样大的胆子,便商议着下一种慢性毒,让没有子嗣的沈步月慢慢失去楚云深的宠爱。原本只是姐妹之间说得好玩的话,却不料侍妾中那位年纪最大的廖姑娘正好从旁经过,将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她们原本还有些慌张,静下心来却道这未尝不是一计。
整个齐王府都知道这个廖姑娘的处境。她已经算是这齐王府里的老人,是当初宫中指派过来伺候楚云深的,但那时楚云深还年幼,不谙世事,身边只有着一个人伺候着,也磕磕绊绊有个一年两年时间,她姿色只能算是中上,却因为伺候有功日后当行了侍妾。但是随着楚云深一天天长大,对她的依赖也越发不如从前,她出身低微又没有孩子傍身,后进王府的哪一个都比她要得楚云深的欢心,这日子算下来,都不知道这人已经多久没有侍寝,甚至多久没有跟楚云深说上一句话了。
如今沈步月一来,看楚云深对她这番架势,说为她清减后院人数都是有可能的。
说到清减人数,第一个要被逐出王府的人除了她还会有谁?她年纪大了,又没有一技傍身,侍妾俸禄也不多,怕是被赶出王府没多久就要去给人家当丫头。
谁人都知道她如今是孤注一掷了。前些日子竟然去讨好素来看不起她们的梅兰竹菊四个夫人,几乎又赔上了半副身家也没见效果,反而被奚落了一顿。
那日她去本也是那个意思,能跟她们四个搭上话便多了一分留在府里的机会。可是阴差阳错,却让她听到这番话。若是拿这番话告知沈步月,她岂不是毫不费力的就搭上了沈步月这艘大船?只要沈步月替她说一句话,楚云深哪里还会将她赶走?
放着这样好的机会,不去利用,自然不是梅兰竹菊四个人的作风。
对于她们四个人来说,无论他告密成或不成,对她们都有好处。若是她告密成功,沈步月信了她的话,下令全府搜查再到王爷那里告状,她们便可以哭喊自己清白,拉着王爷不松手。那时候沈步月拿不出证据来,她们再在旁边添油加醋,就算是一时半会儿威胁不到沈步月的地位,楚云深对沈步月定然也会心生猜忌,慢慢的疏远她,这便是她们的机会了。若是她告密不成,沈步月没有信她的话,更没有贸贸然跑到王爷跟前诉苦,那么她是必然要受到处罚的,到时候怕就要早些出府了。这样一个人的死活同她们没有干系,只是派她试试沈步月的水深罢了。
可是她们却没有想到,如今会是这样一种境地。
这水土不服的消息她们自然是不信的,回了西苑又找了人过来问,才知道问的也跟下毒的事情完全无关,而是——沈步月差人问何时能够身怀有孕?
四人听闻这个消息,都有些懵。
毕竟沈步月与王爷成婚不过才短短几月,怎么会这么着急就要孩子?且她如今这般年纪,怎么会想的那么长远?几人实在是想不明白,只得是又加强了身边的守卫,誓要将所有可能都挡回去。
短短几日,齐王府第二次召见太医,还都是过来看新来的齐王妃,关于齐王妃身子弱的传言纷纷宣扬起来,但府中人却都翘首以盼等着看好戏。
其中最期待的当属西院。
这回楚云深也在,听闻沈步月白了一张脸瘫在床上,几乎不能动弹,间或发出几声疼的要命的低哼,脑门上的冷汗在快要冬天的天气里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楚云深也在旁边急的团团转,不停催促着太医,可太医诊来诊去却总是拿不定主意,说不出个什么病症来,急的楚云深又红了一张脸去跟人家争辩。
太医实在也是委屈的很。齐王妃身子健壮的很,唯有脾胃稍微有些不畅,但如今看来是没有大碍的,连开药都没必要,只要好好吃饭将养着便可。
会出这副样子,实在是因为……齐王妃来了葵水。
可为了这种病症急召太医的实在是少见,是以几位太医聚在一起都不确定是不是齐王妃还有什么隐疾他们没有诊断出来。
东苑这边几乎乱成一团,最后还是白雪出面道:“王妃虽然身子弱些,但葵水向来准时,没有明显疼痛,今时今日却疼成这样,所以想请各位前来诊治一下。”
沈步月配合的在床上再一声难耐的悲鸣。
几位太医表情一跳,又交头接耳一阵,这才转过身来向着楚云深禀报道:“回禀王爷,王妃身子并无大碍,臣等会开几幅止疼的汤药给王妃。只是这忽然如此疼痛,可能是水土不服的缘故,或者是天气骤然寒冷受了寒,再或者,再或者……”
太医有些拿不定主意的重复几遍,楚云深又不耐烦的大了声:“再或者是什么?有什么便说什么就是了,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为首太医被吼了这一嗓子,这才有些不确定的将话说了出口:“敢问王妃最近是否用过麝香一类的东西?这东西最是刺激,若是接触分量过大,便会像如今王妃这般,月事疼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