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家的宅子里出人命了!
房家家大业大,家教森严,按理来说不会出什么大事。 可就是这样一个大家族,房先生的千金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孕,搞出了人命。作为房先生的私人秘书,钟正青的嘴上都急得撂起了几个泡尤其是在得知房先生的女儿被检查出依然还是处女之后。
“你在开什么玩笑?”钟正青将报告摔在了桌子上,几乎是压着声音的对着裴律师吼道。作为一名正统秘书学出身、完整受过高层次教育的秘书,原本他不应该这样失态的,尤其是他的老板、这桩事件的事主房先生就坐在他身前的沙发上,正双手合什祈求、口中不停念叨“菩萨保佑”,这样的举动显然会让雇主质疑他所受过的教育。然而这桩事实在是太过惊人,就算是一向自诩精英的钟正青也终于没能按捺住心中的震惊。
“我知道这一事实让人很难接受,所以才是我来告知房先生这一结果,而不是连医生亲自来他现在正在九江路的教堂里面听神父劝解呢。”正坐在两人对面沙发的是房先生的法律顾问裴律师,他将报告不紧不慢的重新翻到原本的那一页,耐心的向两人解释道,“首先,您要相信连医生的医术和职业道德。作为房先生的私人医生,他是没必要在这个方面骗您的。其次,他还专门找我来做了法律公证,这一份报告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听到裴律师这样说,房先生的手就是一哆嗦,抖得几乎合都合不拢了:“裴律师,你要相信,我平常也是经常去龙华寺布施的。怎么……怎么就……”
“我相信这一定不是您的错,也不会是令千金的错。从我的经验来看,这种事情一般都认为是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需要找专业人士来处理。好在这里是魔都,能够找到的专业人士还是很多的。”裴律师宽慰道,“我看您现在的状况也不太合适,不如先带着全家住到酒店去。这件事呢,就委托给我处理,您看怎么样?”
房先生哽咽着点了点头,又转身拍了拍钟正青的手:“小钟,你就和裴律师一起来处理这件事……真是作孽啊!”
在房先生重新将脸转回去后,钟正青的表情立刻变成了。
作为一个安分守己的秘书,钟正青其实很不想主动将这件事揽上身的。而且裴律师这么热情,总让他觉得有些问题。不过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还一口开出了五万的经费,那钟正青也只好做了。
在房先生离开之后,裴律师很认真的从公文包里面取出了一本厚厚的通讯录,就像窑子里面的老鸨一样热情的展示给钟正青看。上面每一页都有不同的人的照片资料,钟正青俨然看见了好几个经常在法术节目上出现的人的面孔。不过裴律师根本不管那些,他一直翻到了某一页才停手,指着一个人说道:“这里面都是居住在魔都的专业人士,专门处理这种特殊情况,我比较推荐的是这一位。”
“沐……长……离?”看着照片上那个面目俊秀的年轻人,钟正青疑惑的问道,“这位沐先生……在专业人士当中,实力非常厉害吗?”
裴律师直接将通讯录翻回了第一页,指着照片旁边那个“咨询费每小时两千”说道:“厉害倒不至于,不过他最便宜啊。”
……
“你好,鄙人沐长离。”在亲眼看见沐长离之后,钟正青赫然才发现,这位专业人士的眼神要比照片上凶恶不少。黑色的风衣穿着看上去倒有几分气质,就是年龄看上去着实太过年轻了些。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位嘴上毛虽然是有……但那几根明显是还没褪尽的绒毛,到底成年了吗?
于是钟正青心里不安的感觉就变得更重了。
“沐先生,这次你迟到了十三分钟,希望下次能够准时一点。”裴律师看了眼手表,不紧不慢的提醒道。
“中途出了点小状况,反正等都等了,总不能我直接回去让你们白等吧?”沐长离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过我也可以给你们介绍几个搞宗教的,这样我只收中介费,你呢也可以回去千欣万喜的报告你的老板,说恭喜发财大吉大利您的女儿成了新一代的圣母玛利亚。”
钟正青忙不迭的拒绝,他的老板笃信佛教,最讨厌的就是民间那些所谓的宗教家:“不不不,这就敬谢不敏了。”
不过沐长离的话倒是也提醒了钟正青,在当下他唯一能够倚靠的人就是裴律师介绍来的沐长离。魔都的各色保全公司虽然多,但是质量良莠不齐,说不准找来的就是一帮骗子。通常来说,这类专业人士都是通过熟人相互之间介绍,就像裴律师介绍沐长离这样。所以眼下就算他再不信任沐长离,也没别的人选可以替换。
在钟正青的带领下,三人先后进入了房家的别墅。一边走,钟正青一边介绍基本情况:“发生事情之后,房先生就带着太太和女儿暂时先搬到龙华寺去住了。至于小姐的房间在二楼,我现在带您过去……”
“不用了。”出乎意料的是,沐长离一口就叫住了钟正青,“在这儿就行了,有打火机吗?”
钟正青还以为沐长离是要抽烟,心里不由得一阵鄙夷。在思索再三后,他还是决定先把专业人士伺候好了,大不了之后专门做下通风处理。谁知道打火机和雪茄刚摸出来送到别人嘴边,沐长离非但没有半点要接烟的意思,反而一把将打火机夺了过去。
“工作之前非得来根烟提提神,不然就开不了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可不是那种烟枪。”沐长离一脸鄙夷的说道,把钟正青自己都说的惭愧了。随后,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甩棍,想了想又掏出了一把榔头,在手里掂了掂:“甩棍两千,榔头一千,你要哪个?”
钟正青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问道:“沐先生,您说什么?”
“我说,这两个你选哪个?我按标准给你计费的。”
既然沐长离横竖都能搞定,其中还有便宜和贵两款选择,钟正青下意识的趋利避害:“那我还是选一千这个吧。”
“行。”沐长离收起甩棍,一迈步就走向了古董格,他的手就不老实的对准了一方砚台。钟正青的心瞬间悬了起来,这方砚台可不是普通的砚台,不然也不至于放在这里了。都说笔墨纸砚文房四宝,这四宝其实都各有所指,砚台特指的是端州产的端砚。这方端砚更是端砚中的绝品,乃是当年包龙图在端州做知州临别时当地父老乡亲所赠。包龙图不好拒绝,但为了表示自己不取端州一石一物,等到船行至江中便将砚台投入水中。而这方端砚据说正是后来文物贩子从西江里捞针似捞出来的,世上都没有第二方,真真正正的有价无市。
好在沐长离最后并没有真的做出了什么,而是将手又对准了旁边专门立起来的一面玉钺不带把。钟正青的心里立刻又是咯噔一声,人常言“唐标铁柱宋挥玉斧”,这面玉钺正是宋太宗所用。皇帝御用之物,还是史上有名的皇帝,岂是随随便便就买得起的?开价七位数都是看得起你。
扇子、玉笔……钟正青的心里就这么几起几落,沐长离的手机才终于离开了古董格,转到了阳台上。只见他猛然一挥榔头。哗啦一声响,一盆牡丹花的花盆顿时被敲了个粉碎,连枝带叶倒在地上。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钟正青又惊又怒,“这可是房先生专门移植来的葛巾紫,不管太太还是小姐都十分喜爱,你怎么……”
“不是你选的榔头吗?”沐长离伸手推开了窗户,又将其他花盆移开了些,又用榔头对着牡丹花狠狠一敲,“听好了。”
就在榔头刚触碰到牡丹花枝叶的那一刻,钟正青的耳朵顿时就是一疼,就好像有两把钻子同时在钻着他的耳鼓膜一样。不过这股感觉转瞬即逝,沐长离的榔头已经将花叶整个打扁,在地上破破烂烂的,断面赫然流出了一股嫣红的鲜血。钟正青心有余悸的偏过头去看裴律师,发现后者十分机智的压根就没跟过来,而是一早就保持了五米以上的距离,并且用双手紧紧地堵住耳朵。
这下钟正青再也不敢擅自发表意见,立刻放下身段虚心求教:“沐先生,请问刚才那是……”
“如你所见,罪魁祸首就是这盆花。”沐长离一动不动,就蹲在那里坐看流出的鲜血被泥土一点点的吸收进去,“你不是说你家老板的老婆女儿都对这花喜欢得很么?有时候人不注意,就有可能在伺弄花的时候弄伤手,血就滴在了这花上面。如果那天日子不好,像是乙亥日这种日子,应了天时,花吸收了人的精血就容易成精。”
钟正青下意识的问道:“不是说建国以后不允许成精吗?”
“国家也不让你***,你当年看过没?”
钟正青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曾经年轻过,支支吾吾的将话题引到了一边:“在那些传说里,似乎狐狸精干这种事的居多吧?”
“狐妖是会干这种事,可是问题在于,狐妖是最容易产生智慧的妖物之一。只要产生了智慧,就会产生族群啊社会啊。青丘国听说过吧?就全是九尾狐。只要产生了社会,就会产生传承,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就很容易知道的。所以干这种事的一般都是野狐狸,也很容易就被有法力的道士和尚给收了。不过现在野外生存环境这么糟糕,哪儿还有那么多狐狸?所以新产生的妖精最容易就是植物的精怪,一来吧不懂规矩,二来对它们来说,授粉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现在这种事情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植物型精怪干的。”
“原来如此。”钟正青一脸受教了的样子,“那么房先生的女儿……”
“是,就是这盆花干的。之所以还是处,多半是花精入梦干的。妖精嘛,不就这么两招。”沐长离瞄了眼手机,决定根据刚才的估价把价码再抬到三千,于是他对钟正青比划了一下,伸出了三根指头,“你这个事……有些不太好办,大概需要这个数字。”
“三……”
“三万?”裴律师突然出其不意的惊呼一声,两步走到了钟正青的身边,“钟秘书,这个数字事关重大,我觉得要不然还是请示一下房先生比较好?”
“不必了,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经过了刚才的惊吓,钟正青已经对沐长离十分信任,主动递上了支票,“沐先生,如果您真的能搞定这只妖精,这里有四万,算是给您喝茶的钱。”
“好!”沐长离立刻从客厅拽过来了一些纸,开始堆在牡丹花的旁边,用打火机将其中一张纸点燃后丢在了纸堆和牡丹花的上面。
看到沐长离这番做派,钟正青好奇地问道:“您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放火烧啊。”
“不是……我是说那个……”钟正青今天受到的震撼有点大,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把自己想要表达的说出口,“我的意思是说,我知道您这是在放火,但是放火的目的呢?”
“烧它啊。”
钟正青都要抓狂了:“我知道您是在烧它,但是您难道不用些什么法术吗?就像姜子牙炼琵琶精那样,引来天雷地火……”
“嗬,还是个好好看过《封神演义》的。”沐长离上下打量了钟正青一番,“那你知不知道《封神演义》是小说?”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那不就得了?小说又不是现实。”沐长离伸脚朝火堆稍稍踢了踢,示意道,“火焰自古以来就是对付妖怪最有用的法子,只要找到本体,一把火烧上去就行。”
“水妖也行?”
“只要你把它丢进火里去一直烧着就行,就跟烧鱼一样啊。鱼还不是住水里的?”
“那凶宅呢?”
“嘿嘿。”沐长离咧嘴一笑,“那可就要破费喽。”
一想到发现凶宅后专业人士拿着煤油和火焰喷射器肆意纵火的样子,钟正青使劲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硬是驱逐了出去。
作为一名专业人士,沐长离虽然看起来有些不靠谱,但他还是十分敬业的。直到火堆燃烧殆尽后,他还用榔头拨了拨灰烬,查看了下情况才对着钟正青点了点头。
“行了,这事就算这么结了。你也不用担心再有这种事发生,这也不是什么凶宅。以后再要是有划破手把血滴到自家花花草草这种事发生,记得去城隍庙报案,也可以来找我。”
“不不不,等等等等。”钟正青一看沐长离似乎要走,连忙伸手拦住,“还有房先生的女儿呢?怀孕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沐长离把眼睛一瞪:“打胎还要我教你啊?”
“什么?”
“怀了野种又不想要,就去打胎啊。你老板家肯定有私人医生,打个胎,之后补个膜,完事。难道还要我教你啊?”沐长离想了想,用手又拍了拍头,“哦对了,还有,你刚才说你家老板的太太也很喜欢这盆花,是吧?提醒你家老板,让他老婆也去做个检查,鬼才知道这花干了什么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万一你家老板到时候才发现自家老婆肚子大了,这绿帽子可戴不到我头上。”说完后,他才施施然出了门。
钟正青在原地一直愣愣的站着,半晌后才发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给老板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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