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西风呼啸而过。
蓐收手中的枪握的更紧了,白白指骨想要破开那薄薄的皮肤,出来感受那冰雪的冷冽。
望着那淡漠的笑意,心中说不出的厌恶。像是在嘲笑,像是在无视。想将手中的枪刺入那笑脸,刺入那胸膛。但却刺不出去,不是因为他收下留情了。
心中无比的愤怒,无比的焦急,也是无比的失落。纵横天地的三界第一杀星居然挥不动手中的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五百年前的那股刚强,已经打落了自己的士气。无知无觉,因为没有碰到对手,今天碰到了,所以才发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一枪了,他本来就不是用枪的。
艰苦的维持这淡漠脸,这平静的眼神。心中却是汹涌着,纠结着,挣扎着。想要冲破那冲窒碍,可手中的枪挥不出去,强大的精神却指挥不动身体,连稍稍轻移都做不到。
无尽的怒火涌起,要冲破一切。他是蓐收,是第一杀神,是无畏无惧的修罗恶神。他是强大的,所过之处留下的是一地的猩红,一地的死寂。
他还没有残,没有废,冲破了一切意志之后,他是睥睨三界的。
一声怒吼之后,手中长枪化作一只矫龙直冲而出。
速度很快,枪很美,化作了漫天枪影,带起了无数杀戮,迫人的杀意让人无法呼吸,但刺不到人也没用。
轻松,很轻松。浪子羽满含笑意的游走着,无视着。
枪愈快,浪子羽的走的愈慢,甚至还停驻了一下,欣赏了下风光。
越是刺不到,枪就越急,越急就更刺不到人了。在凌乱的枪影之中浪子羽见见的停下了脚步,静看着长枪擦衣而过,至少看起来是停住不动了。
看起来就像蓐收在炫技,掌控着强大的水准。枪尖锐利绝美,却又不伤人一片衣角,一缕青丝,端的是好本事。
浪子羽无视着擦脸而过的锐利,淡笑道:
“你不适合用枪,连人族三岁小孩舞的比你好看,比你更具威力。”
蓐收刺的越急,越有力。口中已喘上粗气,手臂肌肉开始根根撕裂,已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浪子羽看着羞恼难当的蓐收在那奋力挥刺着,早已气急败坏。口中轻叹,右手一挥而出。
挥得粗狂而豪迈,任尔技艺如何高超,我自一力破之。却是右手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把大斧,辟出了威猛,劈山开岭,如要开天辟地的一击。
瞬间枪影绝迹,天地为之一静,一斧之下面前万里之内都化为了墟尽,辟出了天清气爽,万里一时无云。
威能虽然绝世,但对于浪子羽和蓐收来说这一斧并不强,浪子羽虽然劈出了粗狂而豪迈,但也留足了力量。
可惜蓐收没能挡住,他没有挡,在这一斧出现的瞬间他就已经心胆欲裂了。
所以他跑了,退了,退的飞快。在这一斧出现的瞬间飞退而去,已在万里之外,毫发无损。
但他却跪着,丧失了一切尊严的跪着,双手撑于地上,满布寒厉的煞气腾腾的脸颊低垂着,头低垂在在地上。
浑身在剧烈的颤抖着,一副灰白的脸庞颤抖着。他在惧怕着,也在恨着,恨自己,为什么数百年过去了还是如此的无用。甚至更加的怯懦,他想勇敢起来,可是却无力着。
望着那一斧连站起来的勇气的消失了,这一斧并不强,可是他还是惊惧着不敢站起来。
数百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早已站了起来,没想到事到临头却还是如此的无力,面对着柔弱的一斧他连抵挡的勇气都没有,只因为那相似的风格,相似的豪迈。
他永远都忘不了,忘不了五百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五百年前戮刑司新立不久真是狠厉无比,不可一世。神挡杀神,遇魔弑魔,三界闻之而色变。
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那个不可一世的自己,那个十年时间就已将鲜血染遍了三界的自己。三十五个兄弟和自己衣甲武器都已染遍猩红,仿佛三界中的一切都已蛰伏在自己的脚下颤抖,不敢有丝毫异议。
一切都变化的太快了,他没想到很快颤抖的会是自己。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将他意志打沉的身影,在他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将他踩在了脚下,还无视了他。
虽然他手持着盘古斧,虽然传说中是那盘古开天辟地所用的盘古斧,但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在锋利坚固的武器碰到那个男人都与废铁无异。
永远忘不了那个挺拔伟岸的身影,忘不了那粗狂而又豪迈的一斧,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铜战斧。
那个凭着一斧一盾纵横睥睨的男人,那双充满愤怒的刚毅脸庞,那个怒火冲天誓要毁灭一切的男人。
那个愤怒,那个失落,那个充满悔恨的双眼。
没有诡异绝伦,没有变化多端,没有绚丽多彩。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劈,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挡。
那一劈,那一挡却是无可匹敌的。
那个刚从幽冥魔界回归,站在归墟之上,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吼。
伴随着那一吼的是一劈,一挡。只凭着一劈,一挡,那个男人自归墟之上一路砍杀直上天际。
血腥遍布了三界,天人族在泣哭。
只凭着一斧一盾,一劈一挡,那个男人居然自归墟一路砍上了南天门。劈出了粗狂而豪迈,劈出了无尽的悔恨,也劈出了一切。
亿万里之遥,归墟到南天门何止亿万里之遥。
三天,短短的三天时间,那个男人自归墟直上天界。
不是走上去的,是砍上去的。
十万,百万天人族神通者丧命在那一斧之下,也有无数的天人族哭泣的奔逃,如丧家之犬。
一时意气风发的自己站在了南天门上,挡住了那个无可匹敌的身影。他要建功立业,他要证明自己,他要.....他什么都没要到。
一斧,只有一斧。那个男人没管他是谁,也不在乎他是谁,他与别人没有差别。
只是因为他挡住了别人前进的道路,所以他也受了那一斧。那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铜战斧,那普普通通的一劈之下。
三界视为神兵利器,至强利器的盘古斧飞了,不知道飞向了何方,至今也没人再见过。劈飞了他的一切,他的意气风发,也劈飞了他,全身都迸发着鲜血,无力的瘫软着,是那么的无力而无助。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挺拔而伟岸的身躯往前行去,只能偷偷的看着,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虽然那个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
无法抵挡,天界在血泣着,天人族在血泣着,在颤抖着,没有人再敢挡住那前进的步伐。
幸亏,幸亏那东皇太一及时赶回,在灵霄殿前挡住那个嗜血的疯子。是疯子,是一个不管不顾的疯子,是那个只知劈砍却放弃了防守躲避的疯子。
只知道前进,直线前进,没有一丝偏差。连东皇太一都挡不住的勇往直前的疯子,不会后退,不会踏错一步。
但他已经疯了,眼睛红了,只知道往前走去。所以东皇太一很是轻松的在那个疯子的身后挥出了一剑,挥得很用力,用尽了一切的挥出了那把三界至强的剑。
那是一把不比贰负剑差的剑,相传是盘古所打造的天子之剑,也是天帝之剑。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东皇手上,那是能斩尽一切的剑。
所以能轻易的破开那个不知抵挡的疯子,那个疯子被那一剑授首了,东皇太一割下了那个充满悔恨的头颅。
那是强者,就是失去了头颅也是站着的强者,永远站着的强者,那一剑也将那个强者劈下了天界,只余下了头颅供天人族泄着无尽的愤怒,为那颤抖而愤怒,他们是三界的至尊,三界的神,不如玷污。
没有人找到他的尸首,东皇太一赶到的时候已经消失了,有人带走了那站着的身躯。
有人说他死了,虽然站着也死了。可也有人说他还活着,站着活着,以乳为目,以脐做嘴,不时的挥舞着干戚,将勇猛延续下去。
从那之后蓐收也失去了一切,他再也拿不起斧了,虽然他擅长使斧。
他拿着枪,十年之后变成了猩红的枪,但他用的并不顺手,他的真愈加的精深,终于再也不需要他挥出一枪,就已使众生臣服,颤抖在脚下。
他以为他已经忘了,重新的意气风发。他以为他再也不用斧了,也用不着了,因为他的枪使得更狠,更绝。
谁知一切都是错觉,原来他的枪是这样的柔软,这样的无力,连站着的人都刺不中了,虽然浪子羽也不是等闲之辈,但没用就是没用,不需要借口。
他以为他忘了那个伟岸的身躯,却在今日因为那似是而非的一斧又让他失去了一切,让他重新颤抖着,无力着。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忘,一直都藏在心底。那个曾经自诩为天下用斧第一人的蓐收,如今还是不敢拿起斧头。
不是因为枪更狠,更绝。而是因为他不敢,五百年了别说拿起斧头,连见都没见过。
一切都是如此的可笑,蓐收在颤抖着,也在笑着。
笑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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