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相很高兴,站在盐水之上放声的高歌着。
游荡了整整十年,总算找到了定居之所,心中也是充满着豪气,得意的看着忙碌的族人。
人很多,整整忙碌了十天十夜,才算是安定了下来,务相也笑了十天十夜,充满豪气的笑了十天十夜,可能也是在宣泄。
欣慰与宣泄到得意忘形,顾不得丝毫形象,也惹到了一个神。
一个女神,绝色倾城的女神,也是顾影自怜的女神,圣洁如白莲,出尘傲洁,遗世而独立。
一声巨响传来,盐水翻腾,一浪击过数十丈高空,化作一掌凌空往务相拍去,惊得务相连忙飞退。
白浪翻滚,其势不息,往两岸倾泻而下,其势滔滔不绝,五部神通者连忙筑起一道光墙,阻挡水势来袭,否则其后子民就要伤亡惨重。
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安宁日子,众人也都怀着希望之心,不想顷刻间竟惹大水冲来,也不由一阵惶恐不安。
务相站定忙拱手道:“在下巴山五部廪君务相,见过神圣,不知有神圣在此,我等有何得罪之处,还望莫怪。”
若无丝毫作用,其势分毫不歇。
务相见此再施一礼道:“不知者不怪,我等若有何得罪之处,还请明言,此地有无数生灵,还望神圣怀悲悯之心,稍息怒火。”
“哼。”一声娇哼传来,水势却更大,更急,实力弱者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不能坚持。
眼看所布光墙即将倾覆于顷刻之间,务相不免难掩惊容,双眼通红道:
“这无数人,无数生灵何辜,神圣若要怪罪就冲我来,若在不停歇,我也就不客气了。”
双手也已然蓄势,就要往水中冲去,拼个你死我活。
还未等务相有所动作,就见水浪倒卷河中,相杨也是有些踉跄,其余人等更是不济,化作了一片滚地葫芦。却是水浪退的太快,众人一用劲了全力,一时也是收不住。
瞬息就已风平浪静,务相也是长吐一气道:
“多谢神圣手下留情,务相在此拜过。”
“扰我清净,岂会那么容易,你要一力承当,可不后悔。”
只见以洁白身影自水中缓缓浮出,浮立于盐水之上,脸色淡泊平静,容颜绝世而倾城,所有人都望得入迷,也忘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幕,升不起一丝恶意,相杨也是有些目瞪口呆。
务相目不斜视郑重道:“扰了神圣清净,是我等不对,我说到做到,神圣只要在不施水患,所有责罚我一力承担。”
虽然睥睨天下男儿,盐阳也对自身容貌也甚是自得,突见务相那郑重而清澈的眼神,也是不由有些惊异,心中也升起来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嘴上淡淡道:“你若能凌空受我三掌,我就放过他们。”
务相道:“此言可真,我愿一力受之。”
盐阳道:“我说到做到,你若受住了,我就放你们离开此处。”
语气苍白而平淡,却也如天籁。
务相急道:“我等着许多了无处可去,历经了千辛万苦,才找到这歇脚之处,还望神圣起怜悯之心。”
盐阳道:“我素来喜静,你们在此嘈嘈杂杂,却也惹得我难受,谁来怜悯,你也无需多言,否则就别怪我反悔。”
务相道:“此事绝对不行,若在离开而去,这些人也就没了生路,神圣若不起怜悯之心,我等也只好鱼死网破,拼出一条生路,还望见谅。”
盐阳薄怒道:“我已起了宽仁之心,你等若再不识趣,我也觉不容情,倒要看看鱼死了网是否会破。”
务相道:“左右都是死,我等更是为难,也只好得罪一试,神圣若是允肯,我愿任杀任剐。”
盐阳神色缓和道:“你真愿杀愿剐。”
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也是有些怪异。
务相道:“我素来言之凿凿,绝无推诿,一定说到做到。”
五部之人不由急道,一时人声鼎沸。
五老更是急切向前怒视盐阳,老喝道:
“这绝非正神,廪君切莫受了哄骗,到时定然反悔,打不了我等与他拼了就是,难道还怕过他。”
盐阳道:“你这老头一派胡言,我也是言之有物,谁与你来虚的。”
务相摆手对五老道:“看看这些子民,已受了多次多的苦难,人丁也是所剩不多了,就算赢了又如何,到时伤亡定是惨重,此事我只有主张,你们也莫要多言了。”
嘈嘈杂杂,无数的呼声交杂,所有人都是通红着眼光呼唤着。
务相淡淡对盐阳道:“我信神圣定会说到做到,我这一命就交给你了,九泉之下也是感恩不尽。”
说完抬起金镗,就要往天灵插去。
盐阳淡漠声音传来:“你若自尽我可不认,咱们相约的是你任杀任剐,可由不得你。”
老急道:“你这邪神,莫要太过分了些。”
盐阳道:“此乃你情我愿之事,我也绝不相逼,哪来的过分之说。”
务相道:“是我理错了,神圣放心,我自在此,任你施为,我必坦然相对。”
盐阳淡道:“你先自断一臂让我看看。”
务相也未多言,举起金镗就往左臂削去。
一片呼声直达天际,无尽热泪滚滚淌下,所有人都不忍的转过头去,一声巨响传来,也是让人诧异。
务相诧异的看着盐阳,一到水臂已横在金镗与左臂之间。
盐阳淡道:“盐水素来清淡,若让你这血迹沾染也是不好,这样,你若能受我六掌之力不死,也就算你应诺了。”
务相压下怪异的心思道:“好,一言为定,可莫要在消遣于我。”
盐阳道:“哪来功夫消遣于你,我也容你运好真。”
务相肌肉一时虬结,覆上了一层淡薄金光,丝毫不该怠慢,也算是留下了一丝生机,心中有点感激。
巨浪化掌拍击而下,轰鸣过后,金光泛起涟漪,也是有些暗淡,但也瞬间回复,脚下不由后退一步。
盐阳淡道:“倒是有些能耐,难怪敢如此嚣张,扰我清修。”
务相道:“神圣手下留情而已。”
这是实情,务相强,盐阳却也不弱,虽然是以空手击出,并未用上凶器,但也是凶多吉少,务相的眼神的坚定的。
盐阳道:“刚不过是稍试斤两,你就自求多福吧。”
巨浪更高了,掌也更大了,一连三掌而下毫不停留,击起了三声轰鸣。
金光破碎而去,再也无法维持,务相却也再没退过一步,半跪于地,白,脸色苍白的吓人,一口鲜血早已喷出,喷向了盐水,十米之内河水沸腾,也溅在了盐阳衣角之上,不大,只比栗米稍大,但在雪白的映照之下也是有些惹眼。
务相挣扎着直起了身子,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站的笔直,不让自己有丝毫摇曳,坚定道:
“还有两掌。”
盐阳素来喜静,也喜净,如白莲不染一丝污浊,连颗尘土也无,出尘傲洁之人自然也有些许洁癖,若在平日早已难受不已,但当下却分毫也不在意,那衣角洁白之上的那一丝鲜艳。
心里有些古怪,从未有过的古怪,从未经历过的古怪,望着那坚毅的脸盘,很粗狂,却有些不忍,嘴上淡道:
“你若现在带人离去,我可以不再计较,若在顽强,我就不再留情了。”
务相长舒一气道:“神圣不必留情,我言出必践,今日若死于神圣手下,还望能让我族人在此安居。”
盐阳有些气恼道:“我也言出必践,你若受不住我六掌,他们也休想留在此地。”
务相道:“请吧。”
语气无比的坚定,再无一丝恳求,有些摄人,盐阳有些不敢直视,但也绝不服软。
人声更加鼎沸,五老更是急的双手捏的苍白,相杨也是热泪盈眶,再也起不了一丝争执之心。
盐阳坚定的击出了一掌,巨浪也化作了冰掌,直击而下。
务相被抛飞了出去,全身都已崩出了血迹,如染在血中,久久不能动弹。
五老急忙就要前去查看,盐阳淡道:“还差一掌,你们若是过去可就不算数了。”
声音虽然很淡,但也很动听,但在所有人听来却如深渊中的恶魔嘶吼,让人一时踌躇。
盐阳看着已如血人的务相,有里冒出了些难受,强制压下道:“还剩一掌,你若站不起来,我也可以放你一马,让你们全身而退。”
老急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盐阳却是不理,还在直视着务相,道:
“你们离开这里吧,将他带走,莫要在扰我清净。”
“我还行。”一丝微弱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嘈杂。
盐阳动容道:“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还能如何。”
务相声音微弱道:“我还可受你一掌。”
盐阳道:“等你能站起再说吧,我也一直未尽全力,不要逼我,否则一掌之下你将化为齑粉,到时也算输了,他们还是要离开,你又何必凭白丢了一命。”
相杨插道:“我可代他受这最后一掌。”
盐阳道:“此乃我与务相之事,与你何干,我数三下,务相若再未站起,你们就可以离去了,否则我将尽发大水,淹没了你等。”
老脸含悲愤道:“我们走。”
嘈杂尽去,天地都一下静了下来,务相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双腿在瑟瑟发抖在,但也无损一丝豪气道:
“还剩一掌,神圣请。”
所有人都屏住了气息,不敢发出些微声响,通红的望着务相。
盐阳道:“你挡不住的,何必做无用功。”
务相道:“五老听令,我若死在神圣手下,你等就率族人顺夷水而下,莫要为我报仇,自愿之事,也当无怨无悔,我等皆言出必行。”
声音很弱,却中气十足。
老五人不由哽咽道:“我等听令。”
心中在伤,在苦,在恨,也绝不能损了廪君的希望,不能损了廪君的英明,所有人的眼中也迸射出了坚定,他们是人,顶天立地的人。
盐阳道:“你真的想好了,连站都站不稳了,何必白费性命。”
务相道:“神圣也无需多说,人族定言出必行,我务相一生绝不悔。”
盐阳没说话,滔天巨浪击射,声势之浩大,也是从未有过。
随巨浪而来的是盐阳,乘着巨浪一掌往务相胸前拍去,手很白,但没有人敢小看。
务相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用不出一丝力气,只能闭目待毙,所有人也都闭上了眼睛,一丝鲜血在相杨手上流淌而下。
只有巨浪滚滚的声响,一声轻击拍在务相身上。
良久务相诧异的睁开了双眼,望着已经退去的潮水,有些难以置信。
所有人也相继睁开了双眼,望着眼前的一切呆立。
盐阳已经站在了盐水之上,淡道:“一掌已过,你赢了。”
还未等务相发出一言,盐阳已往盐水深处隐去,只留下一个动人的声音:
“务相,我记住你了,我叫盐阳,盐水盐阳。”
佳人已去,留下的是一片茫然与呆立。
直到务相的身躯缓缓瘫软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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