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施恩不图报的人吗?
也许有,但绝不会是浪子羽这样的人,有本事的都做不到,浪子羽是个有本事的人。
“朋友多还是有好处的,女帝姐姐,看来人族不会找你麻烦了。”浪子羽自得道。
蚩尤此时也有些看不惯这嘴脸,但识趣的闭着嘴巴,眼中的鄙夷显露无疑,悄悄的转过头去,怕被看到。
玄冥无力讥讽,可能是性格使然只在静静的调养,忘川女帝狐疑的看着浪子羽,但自身人缘最差,反驳不了。
见众人有些不信,浪子羽自信笑道:“这是明摆的事实,蚩尤兄弟初出茅庐,还没来得及结上交情,女帝姐姐就不用我说了,玄冥这冰块虽然混了多年,但也多是独来独往,也好不到哪去。”
有种舍我其谁的自信,这一轮的并肩作战浪子羽突然觉得忘川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触,虽然变态依然,不容于世,但他的朋友又有几个是正常人,最正常的天蓬,也带了些怪癖,对,他跟天蓬是朋友。
歇息了几许,忘川也有些恢复,勉强能够自保无虞,闻言娇笑道:
“那你想要如何。”
浪子羽假做沉思道:“咱两是朋友,你也帮我们击退了烛阴,就当是还了人情了,多了人情,朋友当得也不纯粹。”
忘川有些花枝乱颤道:“我是看在玄冥弟弟份上才出手的,可跟你套不上关系,这朋友可高攀不上。”
“你朋友少,别人看不起你,这是他们见识少,我绝对不会看不起你,可不要自卑。”浪子羽安慰道。
忘川哼道:“我看的起自己就行了,用不着别人,还真跟你交不上朋友,玄冥弟弟一定不会拒绝跟我交朋友吧。”
玄冥应道:“我们是朋友。”
很简单,他朋友很少,但都是生死之交,没有地位,没有性格,目光所及都是平等的。
迎着忘川那孤傲不屑的眼神,浪子羽笑的有些勉强:
“为什么不跟我交朋友。”
忘川鄙夷道:“我刚来此处时是谁故作不知,还避若蛇蝎,躲得远远的,这样的朋友我哪敢交。”
蚩尤也是同意的点了点头,虽然他实力弱,没有发言权,但也不妨碍心中的判断。
浪子羽无辜道:“这可怨不得我,实在是女帝姐姐名声不好,有些怪癖,却是让常人无法接受,我这不过是正常人的反应,如今方知姐姐心中的古道热肠,那些不过旁枝末节,丝毫不影响我现在心中的好感。”
虽有些故意撒娇味道,但其中也有实话,正常人第一眼看到女帝尊容都会逼得远远的,这是条件反射,由不得人,谁让他这思想让常人难以接受,但如今也知看错了人,有些以貌取人了,一男儿身行女儿事,不过是各人性格,碍不到心中热肠,也有些认错的意思在其中。
忘川花枝轻颤道:“所以我们注定做不了朋友了,我只跟玄冥弟弟这样不以貌取人,以心交友的人做朋友,世人毁我,谤我都欣然接受,因为我们不是朋友。”
浪子羽讨饶道:“我这不告罪来了,实在是有眼无珠,看不出真人,还请姐姐饶过这一回。”
“放心,这就当我欠你的人情了,会还的。”说完忘川理也不理浪子羽,加紧调息,免得为小人所趁。
“朋友之间讲什么人情,又哪来的人情。”浪子羽舔着脸笑道。
三界人很多,但值得交的太少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就算撒泼打滚浪子羽也要赖上,一个我行我素,不顾世人眼光的人,也是一个率性而为的人,一个纯粹的人。
真性情的太少了,所以人总是觉得朋友少,浪子羽就觉得自己的朋友还不够多。
其实忘川也就多了些常人难以忍受的癖好,乃是自身隐疾,甚至算不上病,就是个单纯的本心所示,也没妨碍了任何人,彼岸花虽然血腥,但也挺香的,浪子羽抽了抽鼻子,心中想到。
五十步笑百步,浪子羽胸前所佩的白花也充裕着香气,腰带上的凤纹香囊更是飘香十里之外,旁人看来也好不过哪去。
“慢着,羽公子,人情可不能乱领,老道我还想要回来呢。”
就在浪子羽还想在胡搅蛮缠一般,增进下情谊之时,一个和悦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算计。
有些错愕的抬头望去,睁大了眼睛,好不容易才看出云头站了个人,一个很讨厌的人,浪子羽此时心中很尴尬。
来的不是浪子羽的朋友,但一定是解决了忘川水患之人,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跟他做朋友,没这般做事的。
偷偷摸摸躲在云头之上,不敢见人,害人出了好大一丑,早些出现他也不会夸下海口,偏偏等他吹下了牛皮,方才跑出来,让他丢尽颜面。
玄冥淡淡道:“你朋友来了。”
让玄冥这般平淡的人,也有些看不过眼了,忍不住挤兑了一句,忘川更是早已笑的花枝乱颤,都忘了捂嘴,忘了维持淑女,就差在地上打滚,唯有蚩尤一脸的难受,想笑而又不敢笑。
外人在场的浪子羽都是正经的,紧了紧衣裳,浮上了轻笑,淡淡道:
“你有证据吗?”
来的真是个老道,鹤发童颜,头发白的都要枯萎,稀稀疏疏几缕,一张比婴儿还嫩的脸庞,反差很大,至少浪子羽很看不上眼。
右手拄着一把有些泛黄破败的扁拐,左手牵着一头雄壮的青牛,比人还要高过几头,但很驯服,晃晃悠悠降下云头,来到几人身前。
闻言忙将手伸向腰间,取下葫芦道:“证据在这,公子可要我放出来看看。”
紫金红葫芦,三界独此一家,昆仑山脚下一株仙藤所结,万古以前被太清天主所摘,来的也正是太清境大赤天主,道祖之友,鸿钧首徒。
眼见赖不过去,浪子羽淡淡道:“最烦你们这些鸿钧的徒子徒孙,别的没学会,将这神神道道学了个十足,一个个打扮的仙风道骨,到处招摇撞骗。”
语气正经平淡,但也溢出了不满。
太清天主毫不动色,笑意祥和道:“公子教训的是,老道受教了,这趟回去一定面禀恩师,改了这规矩。”
不骄不躁,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意味,也让浪子羽无从着手,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笑的这么祥和,这么的自然,深得鸿钧真传。
“怎么没有。”
不知何时,蚩尤以跑到太清天主身前,可能是高过太多,只能将身体躬了下来,双手捧在太清天主颌下,一脸期待中带着点失望喃喃道。
太清天主面皮也是微抖,和煦道:“这位小友,不知丢了何物。”
蚩尤忙站起身,懊恼道:“久闻道门中人有一手绝活,只要开口言语,就有莲花在口中绽放,心中一直很是好奇,今日难得见到了道门第二人,抓住机会想要见识见识,却是有些失望了。”
人族古修之路断了,蚩尤是最后的神通之人,自他之后习道者众多,虽然幸运,但也不免又被孤立之感,向来也对道门从无好感,加上与浪子羽相遇以来,也是颇受其关照。
此时见到太清天主一来,就使浪子羽失了颜面,新仇旧恨之下也想要帮浪子羽争回些颜面,使这老道也出些糗来,他年龄尚幼,心中还留下童真也是不免,太清天主总不好与他多计较。
浪子羽正色道:“蚩尤不可失礼了,太清天主德望非凡,岂能容你放肆,快快退去,天主看在你年幼份上,必然不与你计较。”
蚩尤闻言,忙讪讪收回了双手,直起了身躯,脸带抱歉之意往回走去,却是腰杆笔直,仿佛带了些意气风发。
浪子羽转头轻笑道:“天主莫怪,都是世间多嘴之人太多了,以讹传讹之下,当不得真,倒使蚩尤这些小辈受了蒙蔽,舌绽莲花乃是幽冥魔头的天生本事,堂堂道门乃是正气所具之处,怎么会有这魔头手段。”
太清天主摇头轻笑道:“世人最爱道听途说,不想羽公子游遍三界,见多识广,也会被谣言所困,舌绽莲花不过虚指,可非真在口中绽出莲花,而是说幽冥之人能言善道,爱用花言巧语惑人,使人心甘情愿坠入幽冥,离经叛道。”
忘川嗔道:“道门中人也是巧舌如簧,短短数百年就已这般壮大,要不了多久恐怕连幽冥之魔都要被度化归道了。”
若非还欠人人情,恐怕忘川已经一掌击去,用忘川河水为他洗洗嘴,明显在指桑骂槐,忘川女帝生于幽冥,长于忘川河,也是幽冥之人,幽冥之魔,何时逞过口舌。
太清天主好似刚刚醒悟,忙对忘川道:“女帝莫怪,人有正邪之分,神通本事却无正邪之分,用在正道即为正,用之邪道即为魔。女帝早就归附正道,为地府勤勤恳恳数百年,岂是那些魔头可比的。”
浪子羽笑道:“幽冥之人能以舌绽莲花之能引人入魔,道门融汇万家,聚万家之长而用之,以万正万邪归道,弘扬三界正道,定然也能以此口舌之术,度魔成道,造福三界。”
太清天主满怀宽慰道:“世人常说羽公子聪颖,如今一见名不虚传,老师也常言羽公子生有慧根,是天生近道之人,原本还不大信,今日想来老师果然慧眼独具。”
浪子羽道:“那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吧。”
太清天主抚髯笑道:“这是老道的荣幸。”
浪子羽将手一指老道腰甲葫芦,笑道:“那这人情也就送了我吧。”
太清天主笑意依然道:“不行。”
也就两字,但说的斩钉截铁。
浪子羽喜欢交心的朋友,以利益相交的成不了朋友,心中暗暗决定,将这老道归入狐朋狗友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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