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榆树林,一定是天下间最可怕的地方。
一定是绝地,没人敢进去。
敢进去的都是死人,会留下尸体。
里面有只无助的猛兽,不止能吃荤,也能吃肉,更在瑟瑟发抖,脸都白了,全身都变得白了,吓白的,跌落了凡尘。
一只丢尽颜面的凶兽,匍匐在榆树林里,匍匐在地上,他也要面子的,他最好面子,他风度翩翩。
他让三界羡慕,一定也能永远羡慕下去,所以他要小心藏着自己的不堪,没人能看到他的不堪,就算是最不堪的时候,他也保留着一丝小心,不让人看到他的不堪。
能看到的,只能是死人,见到他不堪一面的只能死人,这样他才放心,就算变成疯子,也不能让人亲眼看到。
所以就算是玄冥,也只能躲得远远的,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今晚的榆树林不止黑,还六亲不认。
除了傻子,没人敢在今晚进榆树林,已经有十二个傻子进去了,没人想再当傻子,因为里面有疯子。
聪明人都不会跟疯子计较,有**份,也不敢,因为那是疯子,得不偿失。
今晚的榆树林是无敌的,没人想进去,五尊也不想进去,那里有让人怜惜的疯子。
就连已经得道的鸿钧,看淡七情六欲的道祖,也不会想进去,那颗千磨万击的道心,也会涌起怜惜的,暗暗道了声:
“可怜。”
世间都是可怜人,只因为有人做的不好,也就应该让能做好的人上去,这样才不会再有可怜人。
天帝做的不好。
“突然发现老了真不好,还是那只老狼狗最聪明,早早的就死了。”老虎头也很是感慨,低头叹息。
“少装腔作势了,一辈子都再装,其实我们三人中,就你小心思最多,没大眼界。”
老狐狸也有些不屑,看不惯故作姿态的人,也是多年老友,讥嘲由心。
老虎头闻言哈哈笑道:
“就知道你们羡慕我,虽然比不上前面那个傻小子,但至少我比你和老狼狗都活的快活些。”
老狐狸小叹道:“你不觉得当年那只老狼狗死的有些奇怪吗?”
“你想说什么。”
老虎头有些瞪眼,也有些不高兴。
“就算你不承认也没用,当年我们三人中也就他心思最重了,虽然你常说我狡猾多智,但我对你们却绝无保留,这你应该清楚。”
老狐狸突然也有些落寞,再深的智慧,也会输给人心的。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忘了当年咱们三人结义之时吗?老狼狗虽然有些阴郁,不苟言笑,让人猜不透心思,但也不能这般怀疑他。”
突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声音是咆哮的,低沉的嘶吼着,脸上威严尽显,万兽之王。
“虎祖,我不信你心中没有怀疑过。”
玄冥悄悄的来到了两人身边,悄悄的插了句话,声音还是淡漠的,突然变得有些多管闲事了起来。
淡漠的话语让虎祖收住了咆哮,变得有些落空,再狐族面前他可以狡辩,用声音来壮威,但在外人面前,在玄冥这小辈面前,只能在心中被撕开真相。
南禺山高阳岗虎祖,青丘狐族,啸月原狼祖,一个威严有度,一个狡猾多智,一个贪婪狡诈。
三个截然相反的人,很莫名其妙的走到了一起,结为了生死之交,无数年前阳华山的那次偶遇,留下的了一段传说,一段令人匪夷所思的传说,也是一段莫名其妙的传说。
至今还为人津津乐道,三个性格迥异的人结拜了,惊呆了无数人的眼球,也让无数人暗自腹诽,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相待。
用着质疑的目光,等待看笑话的人失望了,他们做到了同仇敌忾,做到了同进同退,无数年中他们以性命相交,以背互倚,守望相助,挡住了很多明枪暗箭,也闯出了偌大声名,也让人敬畏。
就算龙凤麒麟三祖如日中天,麟祖威临大地,洪荒万族跪服之时,也压不弯三人的脊梁,敢与麟祖分庭抗礼,周旋无数年,毫不显颓势。
携手度过了风风雨雨,度过了开天之初最蛮荒血腥的无数载,与天争过,与地争过,携手扛过了麟祖的压力,等来了盘古现身,威压三界,宇内趋于祥和。
但狼祖死了,死的莫名其妙,死的无声无息,反正突然就死了,不知原因,也不知为什么,扛过了血腥,却死在了和平中。
就是死了,虽然就算是虎祖和狐族两位至交兄弟,也从未见过狼祖的尸体,也从未知晓狼祖的死因,但三界就是认为狼祖死了,就连虎祖与狐祖的心也认为他们的兄弟死了,深深为其哀痛。
好像从来没人质疑过,没人见过尸身,也从来没人知晓因由,但就是从无质疑,威严的虎祖与多智的狐祖也不质疑,连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十三郎这么多年能够纵横洪荒,大鱼大肉,吃饱喝足,却还安然无恙,靠的不止是实力,也有两位长辈的暗中帮手。
他们应该想到的,但从未去想,不想去想,不敢去想,直到十三郎尽殁,他们看顾无数年的后辈就这样没了,狐族想起来了,也要质疑了。
“老二心中最诡异,其实我们从未看透过他,他也从未真正与我们交过心,只是被我们有意忽略了而已。”
玄冥的话也打破了虎祖心中的侥幸,他也是大智若愚之人,虽然比不过两位结义兄弟的狡猾与狡诈,但也并不笨,只是不想去想,不想去质疑而已。
狐族眼有悲戚道:“老虎头,大哥,虽然我相信老狼狗就算在狡诈,也不会对我们不利,因为他是我的二哥,但我心中就是不安,真的不安,你们常说我狡猾,但我也从来看不透二哥的心,我愿意相信,可十三郎的死,突然让我浑身发抖,心都在抖。”
十三郎死了,死在了榆树林中,那里是黑的。
“今晚的月好亮。”
玄冥总是这样的不识趣,人情也从不练达,但他也一直说的是真话。
今晚的月真的很亮,不知何时开始变得这般的亮,也许是从十二郎消失在榆树林中开始。
亮比白昼,夜应该是漆黑的才合常理,快比白昼还要来的白亮,一定是不合常理的,真的比白天来的亮,亮的幽冷。
今晚的月也变得特别的大,大如磨盘,比太阳都来的亮,就算是个普通人也能看出千米之外的一切,草是绿的,花是红的。
月的光是冷的,今晚的月光比雪还冷。
“这是亘古最亮的月。”
“亮的让我心寒。”
两个奇怪的老头,总算是认了命。
不认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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