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等待是漫长的。
但也很短。
浪子羽一跃而起,总算站了起来,脸上是自信的笑。
伸了个懒腰,脸还是那么的白,面如冠玉。
玄冥还是静立的,抱着剑,安静的站着,他也有剑了,也用剑了,是把冰剑,很大,有无边大,却被他安稳的抱在了怀中。
看也没看浪子羽,连他弄出的动静,也不看一眼,虽然是奇迹般的,能震惊无数人。
整整七年时间,浪子羽坐了七年时间,玄冥也站了七年时间,就两个人,连只苍蝇都没在这边飞过。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当初独斗留下的黄土地,一片狼藉,也得到了修复,长出了草,开出了花,没有树。
一片绿中,是草,有五彩在点缀着,那是花,看起来很有生机,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翩翩起舞的彩蝶,也没有拿充忙采蜜的嗡嗡声,少了些什么。
还有条血河横亘在一片绿中,绵延百里有余,连血都能散发出吓人的气势,像能吃人,仿佛比弱水还要来的可怕,整整七年,方圆万里之内都是一片的寂静,无论白昼与黑夜,连只蝼蚁都不敢逗留,留下的都死了。
浪子羽的血看起来很重,硬生生在大地上压出了一条河,一条血河,一条横亘百里的血河,猩红的鲜血在其中翻滚着,不住的从浪子羽身上喷涌而出,朝远方奔腾而去。
奇迹的是,血河只有百里,永远都只有百里,流不出当初浪子羽躺下的所在,血河很小,不到浪子羽肩宽,是条小溪。
真的只是一条小溪,虽然有百里长,虽然能给人汹涌的感觉,比大海还要来的汹涌,比黄河还要来的急促,怎么不吓人。
浪子羽站了起来,百里血溪变得更见的翻腾了,隆隆作响,声闻百万里之遥,真有些惊天动地的气势。
不止更加的汹涌,还更加的吓人,因为是倒流的,往浪子羽体内倒流而回。
那五个血洞还在,但不在往外喷涌,好像徒然生出了一股巨力,要将流出的在收回。
巨浪滔天,一条不到两尺宽的小溪,居然也能生出滔天的巨浪,往浪子羽体内倒流而去,沿着那五个血洞。
不到一刻钟,短短的一刻钟,浪子羽就已凌空而立,他并没有动,但却凌空了,只因脚下,不在是红,也不是原来的黄土地,而是空的,一个深深的空洞,无底,看不到底,是黑的。
一条有百里长,两尺宽的黑线将整片绿野分成了两块,连玄冥都看不到底,很深,快通了幽冥了,如果浪子羽再多流些的话。
整整流了七年的血,喷涌而出的,却在短短不到一刻钟间就已消失无踪,浪子羽是贪婪的,一滴都不放过。
白衣飘飘,一身的洁白,连拖地的衣角,也是白的,五个洞口再难找到,又是风度翩翩。
“你到真不浪费。”
玄冥的话语打断了玉树临风的浪子羽,破坏了一种美,是美景,如画般的美景,有个浊世佳公子,迎风独立,将头轻斜,斜看着天,嘴角上翘,是笑的,是不屑与倔强,比画还美。
被打断了,也就跌落了凡尘,浪子羽跨出了一步,站在了地面上,留下的是个无底洞,还有一条无底的深渊,若有人掉了下去,也就离幽冥不远了。
“太珍贵了,没人会舍得的,何况是我这俗人,太急了,若在晚点才能收完,我都要伸出舌头去舔了。”
不羁的浪子羽又回来了,虽然染血时还是那么的懒散,但毕竟少了些什么,多了些吓人。
“没人来,看来有人耐性更好,想要一劳永逸。”
玄冥的眉头有些皱,不明显,在弦的箭才是最吓人的,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威力不明。
一个坏习惯,浪子羽随便蹲下了身,摘了支草,咬在了嘴中,是狗尾巴草,那个尾巴还在风中飘零。
幸亏玄冥还在旁边,否则他会多摘只花,戴在胸前,打扮打扮。
“你哭过,一滴眼泪还被风吹到了我眼下,真好奇你哭的表情是什么,难道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
“心痛了,就哭了。”
一定是面无表情的哭,站着哭,抱着剑哭,静静的迎风哭着,眼泪是一滴滴的往下流。
谁都可以哭,玄冥也不另外,哭并不丢人,只要需要,谁都可以哭的昏天黑地,浪子羽也哭过,他一定不会笑话玄冥。
七年前就哭过了,难为浪子羽能憋到现在,将人忘了的事,在勾起来,他们也七年没有交流过了。
“为什么而哭,我以为凰皇的死,已经让你的眼泪流光了。”
虽然知道,但浪子羽还要问一遍,人族很大,共工城很大,但能让玄冥哭的很少,也许只剩下了一个。
“巴山五部已经安全了,七年前就安全了,他们忙着整顿,相杨一时也走不开,其实他本来也想过来的,让我阻止了。”
玄冥答非所问,却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真是个好消息,巴山城正在重建之时,非一遭之功能够解决,相杨此时确实不适合前来,他是廪君。”
浪子羽并不问玄冥如何得到的消息,两人一直在此,虽无交流,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从没离开过,也没人来过,也就只有心传之术,最亲近的人之间才可用。
“对我来说,却不是好消息,所以我哭了。”
“也许你应该高兴才是,有时候死,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至少他找回了家,寻回了根,为他的家付出了生命,相老心里一定是高兴的,高兴的死,无怨无悔,甚至很幸福,你有多久没见过他笑了,那时他一定是笑了。”
浪子羽不会安慰人,面对死亡他是笑着的,就算玄冥因此而难过,他也是笑着说的。
“我从没见他笑过,虽然从我一出生,他就在我边上,但我却不知道他笑起来是什么模样,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玄冥有些沮丧,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但浪子羽能够看出来。
相老,相柳,对于玄冥来说是,亦仆亦父。
玄冥自幼丧父,成为孤家寡人,一直陪伴他成长的只有相柳,那个戴着九蛇冠的中年,浪子羽见过一面,在祝融城,一看就是忠厚老实之人。
他能感觉到玄冥的心酸,应该哭,应该放声的大哭,玄冥做的还不够。
因为他永远也做不到这般,凰皇死时,他也是无声的哭泣着。
憋着难受,所以他是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