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太清大赤天中
玄都也是欲哭无泪的站在了太清座前,他老师。
“你向来做事得体,这事怎会如此糊涂,本座是让你与其结交,为我道门与斗府结上交情,可不是去结仇的。”
太清天主也是一脸的愠色,在弟子面前还是保持着威严,毫无当初与浪子羽时的和煦。
他对爱徒玄都向来放心,不想今日给他捅出了这么大个篓子来,有些失望。
他已经能够想到天蓬前来,将他大赤天拆了的画面,一定会来的,心中也有些发憷,不知如何交代才好。
想到此处,气就不打一处来,怒火就要冒出三丈高。
“你如此让斗府失去颜面,让三界笑话,你让本座如何去交代。本是一桩好事,让你给弄成如此场面,本座那两位兄弟暗地里不知要如何笑话于我,在老师跟前更是丢了颜面。”
有深深的失望,也有头疼,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短短时日就让他大赤天搞砸了两件大事,明明就要到手的三生石,让他从指缝中漏了去,本就带了一肚子的火气回来,只是碍于颜面不好发作。
偏偏玄都又弄出了这么大个篓子,不但功亏一篑,还将人往死里得罪,真是废物。
太清此时只觉有人在将他的面皮往下撕去,毫无颜面可存,不但如此,更添了桩烦心事,想想斗府群英,就头皮发麻。
大赤天,玄都紫府,大罗山之巅,玄都洞天八景宫中,仿佛就似以道文铸就而成,一段段道文不时映照而出,让人醍醐灌顶。
八景宫虽小,太清独坐草席之上,玄都躬立身前,已经满了,却又有无穷大,能容九大奇观,道尽诸天奥妙。
有瀚海沧溟,峦胜昆岳,钟华神秀,月阳曜辉,瑶光罗幻,水岚烟霞,云霓虹渊,落世星河,混沌鸿蒙。
九景是真的,衍尽了诸天万法万道,一切奥妙尽皆蕴含其中,让人仿佛置身于道中,不可名状。
不止是栩栩如生,在动着,衍化着,永不停歇的运转着。
九乃是数之极,太清也不敢为天下先,只敢以八景自居,就是八景宫。
“一切都是弟子之过,老师切莫气坏了身体。”
玄都躬立殿中,周身有道文环绕,沉浸在道中,被道所包围,只是站在那就如醍醐灌顶,道法自然精进。
若是往常,玄都一定欣喜异常,八景宫乃是道门圣地之一,太上天尊悟道之所,他虽然是道门三代首徒,太清唯一嫡传,无数年来到此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可此时玄都并无欣喜之感,孤零零站在,面带惭愧,手提着八景宫灯,头深深低着,不能再低。
“到底出了何差错,讲来与本座听听。”
玄都从来见到的都是面露和煦笑意的太清,如此严肃,却是头一次,心中也是惶恐,战战兢兢。
容不得他不怕,他的师尊变得更加的苍老了,童颜不见了,垂垂老矣,满脸的褶皱,头发愈加的稀松,心情定然好不到哪去,心中恐怕早已添了不顺心之事。
“弟子罪该万死,一切都是弟子之过,请老师责罚。”
玄都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八景宫灯中,焚天紫火,不住的摇曳着,像在被风吹着。
“不来这些虚的,认真讲来与本座听,到时再定责罚。”
太清难得也露出了慈爱之意,玄都毕竟是他唯一真传弟子,更是从小一手抚养长大,还是有些真情在其中。
而且玄都更是人族遗孤,乃是其与人族渊源所在,太清更对其寄予厚望,将他当做真正衣钵传人,等闲放弃不得,可稍加管教,还是不妨,否则玄都将来如何能够,独当一面。
“弟子至今心中还是迷茫,解不开,不知为何就昏了头了,是弟子之过,不敢推诿......”
玄都当下娓娓道来,其中经过尽量简短道来.
当日其奉太清之命,前去交好猪刚鬣,若是能将他拉入道门,那就再好不过了,早就听闻那猪刚鬣,没有一点争气之处,信心十足的就下了山去,前往大罗天。
一切都很顺利,那猪刚鬣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毫无心机,虽有些小聪明,不算蠢笨,但也不知世道凶险,天真的很。
在玄都的有意接近之下,多奉承了几句,就将其哄得晕头转向,一时真是相见恨晚,比亲兄弟还亲。
玄都心中更是得意的很,居然如此顺利,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心中也不免腹诽,斗府傲立三界,怎会养出这么个玩意来。
可就在最后关头,就出了差错。
他真的将猪刚鬣引诱入了道门,道门万法,千变万化,繁花似锦,绚丽多彩的很,可比其他法门,好看了许多,虽有精微奥妙之处,但对于猪刚鬣通通无用,只认准了其绚丽好玩之处。
三界其他法门,只以能杀敌为先,粗犷的很哪比得上道门妙法,如此的多姿多彩。
不过瞬间,就将其引诱的直流口水,心痒难耐,直恨不得立时就学了来。
都用不着玄都开口,那猪刚鬣就已急不可耐,立时就要拜入道门,学的这般好看而又好玩的法门。
玄都也是志得意满,一切都是顺利的很,马上就可功成而归,获得嘉奖。
哪知猪刚鬣,太过天真浪漫了些,心性比小儿还不如,当时就已将头磕地,对着玄都就是三拜,吓得玄都仓皇而退。
心纯之人,还是认死理,任由玄都如何推脱,就差反拜了,可就不肯起身。
一刻都等不得,立时就要拜入道门,玄都花费了百般唇舌,就是无用,别说让其拜入太清门下,与其兄弟相称,就算抬出了道祖鸿钧来收其入门,也是不要。
他还只认玄都,是熟人,害怕玄都哄他,不肯传他妙法,好似就怕出了差错,让玄都跑了,再学不得妙法,死死的抱住了玄都大腿不放。
也许斗府维护的太好了,猪刚鬣并无半点尊卑辈分的心思在,只要能学到好玩之法就可,还认死理,无论玄都如何费劲唇舌,还只认他一人。
玄都也是欲哭无泪,第一次明白猪刚鬣是如此难缠,更是放下狠话,玄都若是不收他入门,就是看不上他,嫌他蠢笨,往日里的亲近,都是在骗他。
涕泪齐下,无师自通了,刚柔并济之法,一边苦苦哀求,一边言语威胁,若他不肯,当时就要割袍断义,再不往来。
扬言道门嫌弃于他,连个小小四代弟子都不肯允他,天蓬之徒,还及不上一个道门四代弟子。
一般手段之下,真将玄都弄的晕头转向,失了分寸。
也许更在乎太清,亦师亦父,不忍辜负于太清,怕在拒绝下去,就要适得其反,让猪刚鬣对道门心生反感,无法完成任务。
心中百般纠结之下,玄都也是忘了猪刚鬣原本身份,忘了如此会反恶了斗府,比没完成任务,还要来的不美。
真晕了头了,半求半威胁之下,茫然的收了猪刚鬣入门,还未其取好道名,卞庄。
直到传下妙法,猪刚鬣兴高采烈而去,玄都方才幡然大悟,但一切都已来不及,只好悻悻回山。
心中诚惶诚恐,惭愧的很。
“嗨,如此也怪不得你,下去吧,将来要记得教训,不可再犯如此错误。”
太清天主听完之后,只能深叹一气,将玄都打发了出去,不再提责罚之事。
望着玄都消失的身影,太清也是无奈。
千般算计,总敌不过人心。
红尘欲海,见过各色人等,无论多智狡诈,还是聪慧灵通,太清也早已了然于胸。
独独拿不透心中无欲,如白纸般的纯洁之心,只依本性行事,有不染尘垢之心。
接连两次都失手于此,只能心中警醒,不在赴前车之鉴。
他依然如此,如何还怪的了玄都。
天意如此,怪不得人。
.